怪不得巫咸丝毫不担心巫即走后巫术失灵。
他早就留了后手。
我躺在地上,疼得嘴唇发颤,根本站不起来,更别说反击逃跑了。
巫咸笑呵呵地说:
“嗯,这样才够老实,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的话——”
巫咸晃了晃手中人偶。
“好,你问——”
我现在完全处于被动局面,显然不能正面硬刚,为了拖延时间,只能先答应。
实则心中暗自合计怎么对付巫咸。
他使用的巫术与巫即是完全不同的类别。
巫咸用的是通感巫术,通过获取对方的指甲、毛发、牙齿等部位或者直接接触对方,然后转嫁到另一个物体上,使之实现通感。
常见的转嫁物就是人偶、泥人。
这种巫术一旦完成,施术者往往会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这种术也存在一种缺点,即转嫁物不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否则就会遭到反噬。
也就是说,不能让用术的人偶照到镜子,否则巫术就会失效。
可这间哨房异常简陋,哪儿来的镜子。
“刚才提到的那四个人,是不是你一伙儿的?”
“是,我们是一伙儿的。”
腹部的痛感已经消失,但我仍假装疼得无法忍受来迷惑巫咸,实际上我在环视四周,看有没有什么能当镜子使的东西。
忽然看到墙上萨满的鹿皮袍,当中就用铜镜做护甲。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村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旅游。”
“胡说!”巫咸眼睛一瞪,手指一弹人偶的手腕。
我大叫一声,捂着手腕就地翻滚两圈,撞到墙上停了下来。
疼是真疼,但还不至于到满地打滚的地步,我只是为了接近铜镜而已。
“我说我说,我都说。”
巫咸没察觉到我的意图,还以为我疼得屈服了。
“说啊,磨蹭什么呢。”
“我先缓缓,你别弹,疼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身靠墙根,准备发力站起来。
“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你二舅妈三舅姥爷!”
我突然站起身,取下鹿皮袍,让其上的几面铜镜对准巫咸手中的人偶。
巫咸一惊,伸手去弹人偶脑袋上的铃铛,结果人偶体内生烟,已经失去了作用。
我将鹿皮袍扔下,从地上捡起辟邪短剑打算割他几剑出出气。
巫咸退后几步,退到墙角的铜钟旁,抄起钟锤狠狠撞钟。
洪亮的钟声瞬间传扬出去。
这肯定是他们的联络暗号。
威胁既然解除,没必要跟他在这里空耗时间,等一会儿被包围了更不好脱困。
我来的目的是找猎户打探情报。
“这次先饶了你,别追我,不然杀了你!”
说罢,我大步迈出门,顺手将房门带上。
门后的巫咸果然没有追出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我。
出了哨房,周围尚且没人赶来,在西北方向还隐约听到几声枪响。
估摸陆加爵他们已经动起手了,村民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那儿去了。
我顾不得许多,迅速穿过主路,在胡同中左拐右拐,一直没见到追击的人影。
逃跑的过程未免太顺利些,我竟直接来到猎户家门口。
猎户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给一只野獐剥皮。
见到我闯进门,他们一家人都愣住了。
猎户最先反应过来,往身上擦擦满是血腥的手,激动地站起来道:“恩人!”
“别别,别这么叫,叫我令狐就好。”
我随手把大门关上。
猎户大我许多岁,并且当时留下的几百块钱,也并不够把小孩儿肺病治好,因此算不上恩人。
“你这孩子健康多了哈。”
猎户激动得红了脸,“对,对,好多了!你,你这是——”
“哦,我来村子里办点事,想找你打听点情况,方便吗?”
“方便方便,恩人请进。”
我再三推脱说叫我声老弟就好,猎户拗不过,只好答应。
“那老弟就叫我声牛大哥。”
猎户让孩子和老婆把獐子收拾了赶紧进内屋,他和我独坐在外屋。
“我来是找李阿花有点事,不知道她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猎户先是惊讶,然后叹口气,把银平村的近况跟我复述了一遍。
原来在我们离开后不久,蒙托就发动了叛变。
他手下私募的一批人忽然就把村长李满道和阿花抓了起来。
并且集中全村人宣布,阿花是罪女,为了逃脱献祭,将可以治好她眼睛的药引放走,李满道包庇罪女,背叛神明,使得村民们日后会遭受神的惩罚,因此剥去村长一职。
蒙托自己做了村长,封自己为大萨满,然后把阿花关押起来。
至于李满道,没人知道他是死了还是在什么地方。
之后蒙托以维护村子安全为名,招募了十个年轻人做小萨满,然后传授其巫术。
这十个人组成一个保卫团,名叫十巫。
“十巫”这个词,取自于《山海经》,他们十个的名号也唤作十巫的名字:巫咸、巫即、巫彭、巫姑、巫朌、巫真、巫礼、巫抵、巫谢。
村子的四个角各设置了一个哨房,几人平时就在哨房里站岗巡逻,表面上是防备村外的人,实际是为了控制村民,让大家完全听命于蒙托。
村长李满道家现在是蒙托在住。
我闻言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直接闯到村长家,否则直接碰上个大麻烦。
“大萨满还说,你是害了萨夷阿花眼睛的凶手,是村子的灾星。
我不信,你这么好的人,没有你我儿子早就没了。你这样心善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嗯——牛大哥你儿子最后是怎么好的?”
“说起来还多亏了十巫,他们当中有个人叫巫彭,使巫术把我儿子治好啦。”
“嗯,那就好,牛大哥,你知道李阿花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嘶,这个还真不清楚,教内的事情我们平头老百姓哪儿有权过问。”
二人正谈着,门外忽然有人把大门踹开,闯到院中。
“牛欢,快把逃犯交出来!”
猎户被吓得一激灵,随后让我躲起来,自己出门应付。
“哈哈,小二哥,又开玩笑,我这儿哪儿有什么逃犯。”
“别废话,巫咸大人说了就是这儿。”
我拿了一面镜子躲在窗下,透过镜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牛欢和踹门的人当面对质,门口外站着俩人,身穿彩条鹿皮袍。
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只彩布人偶。
那二者非是旁人,正是巫咸和巫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