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鬼一样的男孩!
我指给陆加爵和哑巴看,他俩抬眼观瞧,却什么都没发现。
原来是浓雾扩张的速度太快,将那人影吞没,连我也看不到了。
我们第一次喷到浓雾时就已经确定这大雾没有毒,因此并不急着躲避。
陆加爵从包里翻出很久没用过的徽州罗盘,在浓雾淹没我们之前,提前对准山顶的方向。
“只要先确定了上山的方向,就算在雾里也能到达山顶。”
陆加爵刚用罗盘完成定位,大雾就将我们吞噬了。
雾气茫茫,氤氲缭绕。
视线之中已经满是奶白色的雾气。
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每一步都走得非常仔细。
因为稍有不慎溜号走神,与其他人分开三五米,就彻底找不到人在哪儿了。
化不开的黑与看不见的白,同样让人感到压迫窒息。
颜色不会带来恐惧,究其根本是未知所带来的压抑情绪。
“嘿嘿,哈哈——”
那阵阴冷的男孩笑声又传到耳边!
同时右手似乎碰触到某种冰凉滑腻的东西,我打个激灵,扭头看去,发现脚边站着的,果然是那个小男孩。
而刚才的冰凉触感,来自他用手指划过我的手背。
他嘴角挂着笑,小手握住我的食指:
“陪我玩——”
他用手握住我的那一刻,我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双耳似乎有一阵爆炸声由颅内向脑外传来。
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男孩的脸似乎也开始旋转。
他拉住我的手,任由我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跟我走——”
他拉着我,朝大雾深处走去。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牵引,整个人的意识也开始变浅。
我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野外死去之人怨气最强,化为鬼魂可以勾人魂魄,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形态和心智,用尽一切办法,或打或骗,或唬或吓,将活人的灵魂抓走,然后钻进他的躯壳重回阳间。
我回头望去,自己已经走出三步,但我的肉体竟然还留在原地!
“好小鬼,果然是来勾我魂魄的!”
我将左手大指掐在食指尖,此为天师手诀,配合法咒可以请天师上身,调遣天兵驱鬼。
“三十万兵,卫我九重。劈尸千里,扫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豁天大斧,斩鬼五形。敕!”
法咒念毕,原本牵着我的小鬼忽然尖叫一声,撒开手。
随后跳水似的钻进地面不见了踪影。
霎那间,我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将我的灵魂重新吸回了肉身。
我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黑熊,哑巴?”
我迷迷糊糊从地上坐起身,发现他俩已然不见了踪影。
“狐狸!狐狸!你在哪儿?”我听见陆加爵喊我的名字,听声音他们已经走出几十米开外。
我欲要大声回应,怎奈何灵魂刚回到肉体,各个部位还不听使唤。
所以空张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忙从地上挣扎起身,在浓雾中尽量循着声音向前追赶。
岂料没注意脚下斜坡,一脚踏空,重心也失去平衡,整个人滚下山坡。
一直往下滚了半分钟,终于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原本灵归肉体就虚弱,再加上一连串的翻滚撞击,让我直接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之时,大雾仍然弥漫山间。
我忙摸摸周身之物,一样没少。
“幸亏捆得紧。”我暗自庆幸。
灵魂回身的虚弱感已然淡去,唯独还剩下酸痛之感。
“得快点上坡,追上黑熊他们,没准他和哑巴还在山上等我。”
我正要上山时,左右打量一下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
“黑熊!哑巴!”
我激动地大叫,忙跑上前去。
但离得越近越觉得不对。
陆加爵的体型很大很宽,几乎和哑巴差出去一半。
而对面的两个人体型相近,且腰背佝偻。
一直到我离得近了,勉强看清对方体形相貌之时,才发现它们并非俩人,而是一直和我们相遇的那两只灰毛野猴!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见这俩畜生!”
它俩是怎么从海子山来到清远山的?
“哦——”我想起来清远山和海子山本身就是相连的,只是我们走的那一段路中间有峡谷阻碍而已。
看来它俩在石阵被林仲修惊吓后,连夜跑到了清远山。
我对这俩玩意儿一点好感都没有,从背后摸出辟邪短剑,打算捅它们俩窟窿。
谁知这对灰毛畜生精明得很,察觉到身后来者不善,回头看了一眼,吱哇乱叫着跑开,冲进浓雾中不见了。
这下我又回到了孑孓一身的境地。
“还是继续往山上爬吧。”
由于雾气实在太重,来时摔下的山坡具体在哪儿我已找不到了。
好在发现了一条荒废许久的山路,蜿蜿蜒蜒向山上攀爬。
我只好沿着这条窄路上山。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越走心里越没底。
在能见度不足五米清远山上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甚至连自己走出去多远都不知道。
我有意对着大山呼喊,却徒劳惊飞几只山雀。
继续前行,浓雾之中显现出一座房屋。
没有院墙,孤零零地一间矮房,斜顶飞檐,窄门小窗。
离近了细看,竟发现是一座青石砌成的山神庙,庙门顶挂着一块黑底烫金字的牌匾:
清远山神庙。
只是这座山神庙由于常年没人祭拜、更无人翻修,以至于落魄不堪。
窗棂脱落,门框腐朽,墙上的青砖也早已剥落小半。
连山上的动物避雨都不会选择这里。
在纯白的山雾中突兀存在,乍一看更像是一张狰狞嚎哭的人脸。
这山神庙大概是早先清远山还有人居住时修盖的。
在杳无人烟的大山中发现这样一座小庙宇,给人莫名的亲切感。
我也不再着急去追赶陆加爵和哑巴的踪迹,在庙里溜达两步再出来也不差这一时。
我踏步进了庙门。
屋顶塌陷了大半,山雾从房顶的窟窿涌进。
使得本就黑暗潮湿的山神庙更加朦胧。
而在那山神像前,似乎站立着一个虔诚祈祷的女人。
听见我踏进山神庙的脚步声,她缓缓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