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别睡啊！你在等等，我们就快到那个喷泉了，你不是想要去看看吗？”
何焉一直看着叶寄欢，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溃散，她不敢用力摇晃，只能加大音量，希望叶寄欢可以精神一点。
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家师妹马上要死亡的事实。
那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师妹啊。
要不是她把自己捡回凡灵谷，自己早就死在当年的泄洪里了，为什么天道就不能让好人长命呢？
自家师妹还这么小，都没有看过这世间的大好风光，就要早早离开人世。
她不接受！
她又想起出发前，掌门那坚定的目光，掌门说她找到办法了。
所以，只要能撑着回去就有办法救活师妹的吧？
叶寄欢有些语无伦次，她说起了她们以前的事情，试图让叶寄欢开心的，可她却发现自家师妹好像很少开口说话了。
大多时候都是她说上一连串的话，她才回一句。
这让她更焦急了，那禹和堂的医修说他们救不了，最后的时光就让她出来看看风景，说不定心情会好一些。
师妹也说她想要看看那个出名的喷泉，所以她就来了。
“知道了，师姐。”
叶寄欢的声音开始变小，她甚至动不了头去看外面怎么样，只能看着瓢泼大雨打在何焉的肩膀上，打湿她的衣裳。
叶寄欢皱了眉毛，好看的小脸都皱在一起，她不喜欢师姐这样，师姐修为高强，想必不会生病，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她都说了好多次了。
怎么师姐还是这样。
越想越不开心的叶寄欢努力张开了口，她震惊的发现自己发出不了一点声音。
啊。
是这样吗？
真的快要离开了啊。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熟悉的笨蛋师傅的声音。
“寄欢？你怎么捡了个泥巴回来？”
好像是刚刚捡回师姐的时候。
“寄欢，再让我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就一口！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琼浆！”
那是笨蛋师傅缠着她，非要喝一口那苦不拉几的酒。
“师妹？这样子真的好嘛？师傅她都睡着了，我们非得要现在去把酒都搬完吗？”
那是她第一次喊师姐去搬酒，师姐没有多犹豫就跟着她一起捣乱。
现在想来还是挺高兴的，那时候的师姐还很听话，哪里像现在这样她出来玩都要叫她多披件衣服。
天知道，夏天有多热！还要加件衣服！
“师妹，加件衣服吧。”
“师妹，喝点茶水，还热乎。”
“师妹，你看这是什么新奇玩意。”
后来师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想起来了。
是她第一次发病，整个人倒在路上，被师姐背了回去。
醒来时，师姐哭的跟刚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自那以后师姐就不再对她百依百顺了，老是不让她出来玩。
这次可以出来参加比赛，还是自己撒了好久的娇，还撺掇了师傅才得以出来。
呼。
原来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有些窃喜。
自己也算在这世界上留下了好多痕迹吧？
“师妹！师妹！”
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师姐在喊我。
可是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啊。
“喷泉到了，你睁开眼看看！”
唔，到了啊。
叶寄欢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她突然发现身体的控制权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她一个用力就从何焉的怀里出来，何焉诧异的看着突然就变得充满活力的叶寄欢，心里有些打鼓。
她仿佛见看到了刚刚认识叶寄欢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病，整个人就像个阳光明媚的小太阳，照的她这个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人也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很可惜没过多久叶寄欢就生病了。
再也没有那么开朗过。
叶寄欢一蹦一跳的在喷泉面前打量着，有时还会伸出手去摸摸喷泉喷出的水，整个人都显得开朗起来。
她没有待很久，又一蹦一跳的跑回来，看见何焉又朝她张开手，很自然的扑了过去。
何焉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却突然看见叶寄欢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一愣，然后慢慢的收紧的双手，把脑袋埋到了叶寄欢的肩膀上。
就这么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下降。
她不肯松开手。
突然间，云散了，风停了，雨不再落下。
漫天的灵气自她怀里不断向外扩散开来。
她嗅着怀里熟悉的味道，是自然的芳草香，与那那灵气的味道竟如出一辙。
她露出了个难看的笑脸，眼泪无声的落下。
伴随着灵气的扩散还有不断开始打坐的修士们，他们抓紧时间吸收着这天上掉下来的机缘。
只有三人还站着。
柳南昭面色冷淡的看着一个个迫不及待开始打坐的修士，脸上隐隐露出嘲笑。
他虽然不懂为什么这群修士这么珍惜这场机缘，但是一想到这看似庞大的灵气，都是因为叶寄欢的死而产生的，就有些膈应。
没办法那么心安理得的盘腿坐下打坐。
还好，还有两个人跟他一样，那他就不算是个异类。
顾合远看着叶寄欢回光返照，又看着她骤然消失的生机，默默的垂下眼眸，为他默哀。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不论到了哪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总会环绕在他的周围。
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见了许多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他面前。
该说习惯了也好，没习惯也罢，他在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颗石头压在心头，有道声音叫他努力修炼，这样就不会再看见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他只是默默的低垂脑袋，整个人看起来丧气极了，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和不远处又哭又笑的何焉形成了两个极端。
柳南昭有些无聊，看着自家师兄心情有些不好，撅了撅嘴，自然的伸出双手，朝顾合远说道：“师兄，抱抱！”
顾合远僵着手，不明白柳南昭这是想要做什么，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柳南昭干脆就直接扑了上去。
感受着温热的怀抱，他心里好像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