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要砍就快点！”
皇帝嘴里狂妄得很，似乎是很期待眼前两人可以动手。
见顾合远和柳南昭一副看傻子的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你们动手的，这个位子我也不是很想待着，天天睡得比猪晚，起的比鸡早。”
皇帝用着轻松的语气说着他这些年的心酸，见两人完全不说话，表情有些失控，有些自暴自弃的继续说道：“好了好了，一点朝气都没有。我早就认出来你们不是刑海盟的人了，而且那家伙......绝后了。既然你们认识他的话，他是不是......还活着？”
末了，这位满目沧桑的皇帝陛下用着与他相差甚远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两人是否见过白洵。
顾合远看着皇帝那双充斥着小心翼翼的眼睛，突然恶向胆边生，很想跟这位皇帝陛下说白洵早就死了，可只是一瞬间他又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冒出这样子的想法？
那位高大的皇帝此时的眼神他明明见过。在他长大后无意中翻找儿时的宝藏时，看见那几张碎纸片，却想不起来为何这几个小东西会被儿时的他认为世间仅有的独属于自己的宝藏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明明还年轻着，却又好像已经死去的那种眼神。
他们都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多年后回想起来，当时那么刻骨铭心的东西，怎么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了，徒留一段共同的回忆被时间洗礼多年，只剩碎片。
“罢了罢了，要是那家伙还活着，他八成也不想看见我这苍老的模样。”皇帝自顾自的摆了摆手，说着不想听到故友的消息，可顾合远明明看见皇帝时不时就瞟他一眼，希望他可以主动开口。
“好的。”柳南昭有些恶趣味的突然接了话，他已经知道面前的皇帝是谁了，他在以前的史书上有看过这位皇帝，想来出入不会太大。
见两人真的不准备说着白洵的消息，皇帝陛下居然立马站起来，有些撒泼的说着：“哎呦你们这些孩子，不让你说你们真不说啊，也太实诚了吧！哎呀，快说吧快说吧，老人家真的很急啊。”
瞬间皇帝陛下原本高深莫测，城府极深的滤镜瞬间碎了。虽然原本也没多少，可他只要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由年长带来的阅历。
两人惊呆了，见两人还不说话，皇帝陛下就跟小孩子一样，他跑下椅子，在那价值千金的毯子上撒泼打滚，吱哇乱叫，把两人看麻了。
特别是柳南昭，他从小就认为皇帝是可怕的，宫里人自小就告诉他伴君如伴虎，看见现在这个皇帝在那里打滚，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在顾合远面前好像也是这样撒泼打滚，丢尽了颜面，越想越羞耻的他捂住脸，一抹又一抹的血色自脸颊向外扩展，不一会就烧的他满脸通红，即使用手捂住也无济于事。
可能是觉得躺着不太舒服，这位陛下干脆顺势就趴在地上沉默不语，眼角似有泪滴流下，但他又用力翻了个身，躺在了地毯上，闷闷的说道：“那家伙就是喜欢一意孤行，他一个读书人真的是读书读的脑子坏掉了，那家伙早年弱不禁风的很，叫他一起骑马都畏畏缩缩的，摔下来好多次，跟他说他在宫里给我守着就行。我骑马仗剑这么多年还怕那些坏种？我**一个打十个好吧！”
他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激昂，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始满地打滚嘴里嚷嚷着什么，小黑凑近一天，都是什么白洵就是跟混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什么的。
见皇帝老当益壮，年纪这么大了，还可以在地上滚来滚去，从东边滚到西边，又从西边滚到南边，愣是把这个偌大的房间全都滚了一遍，滚到顾合远面前，还得顾合远给他让个路，他才继续滚。
“陛下慎重啊。”实在是看不下去的柳南昭见皇帝滚到没力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去扶一下他，结果皇帝一挥手，他就跟木偶一样回到了原地。
至于为什么说是木偶，因为他在倒回去的时候疯狂给顾合远传音：“救命救命师兄救我！我的脚居然不听我使唤了，疼疼疼！抽筋了！救救我救救我！”
皇帝又回到了那座有些古朴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最爱马匹上，拿着充斥着少年意气的长鞭，一挥就是整个青春岁月。
而现在，苍老的少年开始娓娓道来他所知的一切。
“春分之后，蝉鸣之前，那家伙裹得跟粽子一样，我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粽子坐在奔奔跳跳。”
“近看才知道那家伙前几天上马，被甩了下来，现在瘸了脚，只能一蹦一跳的走路，说实话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被马摔下来的人。要知道我当年第一次上马就驯服了一匹心智和我差不多的千里马嘞！”
“有次那家伙在路上和我遇见了，我那次亲眼看见他又被马摔下来，当场笑出了声，没想到父皇派他来给我当伴读，尚书家的庶子和不受宠的皇子，我们不愧是挚友，连命运都差不多。”
“后来我一次次带他饮马，本来以为这样子可以让马儿和他亲近点，结果就跟他上辈子杀了马一样，马儿见到他就跑，根本没给他面子，我看那白皙的脸居然被气绿了，感觉挺有趣，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见到那么倔的人。”
“就是这个倔啊，说来就气。那家伙大抵是圣贤书看多了，以为看完了，自己就无所不能了，就算上战场也不会有事情，还背着我偷偷上战场！”
“天知道，看见他那满身是血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我妹交代，那么重的伤，太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给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那样子也就能糊弄糊弄他自己了。”
“我妹都要冲进来打人了！他还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可怜我替他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