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想再和韩中废话。
“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韩中咳出喉咙里的瘀血,感觉舒服不少,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盯着皇上的眼睛。
“我的孙儿还在吗?”
韩家小辈男丁不少,但可能真的是他做了孽事,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却被先皇指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钟允休为妾。
就算贵为慧妃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妾,只有一月一次例行公事圆房,从未得到过丈夫宠爱的妾!
“一个孽种,你觉得我会留下吗,早已经处死了。”
“噗!”韩中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再也坐不住,直接软倒在地上
皇上皱眉看着衣袖上的血点,真是晦气。
“看来今日朕不该来,永平,走吧。”
“他死前还念着你,咳咳……还在,还在想着他最亲的弟弟!”
韩中忽略嘴边的鲜血,艰难开口。
皇上的背影僵住了,永平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他杀气骤现,重新坐了回来,继续盘问:“你还知道什么?”
韩中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的孙儿还在吗?”
慧妃确实已经赐下白绫上吊而死,但那孩子皇上没有处置,只是喂了昏睡的药藏在宫中,准备找个时机送出宫去。
虽然是他钟家的血脉,但却有韩家掺杂其中,留他一命送出宫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皇上:“还在,说说你的要求。”
韩中一喜,自己没有猜错:“给我孙儿黄金千两,把他送到凉庆府,我就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凉庆府是韩中的老家,虽然韩家九族都完了,但毕竟在此地经营了这么多年,交好的人家肯定是有的,韩中行事之前已提前安排好了人接应。
他不求孙儿荣华,只求他能衣食无忧的长大。
皇上食指轻敲膝盖,嘲讽一笑:“不可能,朕可以把他送去凉庆府,但是一两银子也别想拿。”
自己是冤大头吗,用千两黄金再养出一支叛军来?
皇上凑近韩中:“你不要以为当年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更何况人死不能复生,朕还有时间再去探查,你还有时间吗?”
韩中:“咳咳,好,君无戏言,望皇上说到做到!”
“当然,说吧,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
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赵之晖不用每日散值后跑去城外,难得有了空闲。
吩咐花影把刚收到的酒坛子拿了出来。
这是石老和曈曈爷孙俩合作酿成的酒,刚得了一坛,就眼巴巴的给赵之晖寄来了。
还好找的镖局靠谱,这一路过来酒一点没洒。
“花影,你再去拿一副碗筷,和我一起试试小少爷的手艺。”
“是!”知道今日大人心情好,这一桌菜是花影专门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定来的。
平时他可是没那个余钱去吃的,没一会儿就又拿了一个酒杯和碗筷过来。
刚刚摆好,还没开动,门房前来禀告。
“大人,门外来了一位贵客,他说把玉佩给您看看,您就明白了。”
虽然门房不知道来人身份,但是看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而且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随从,总之是个贵客!
赵之晖接过玉佩,看清上面的龙纹后大惊!
皇上怎么会来他家?
来不及多说,赵之晖连忙前去迎接。
等见到人,果然是皇上和大太监永平,两人和身后的侍卫都穿着常服,一看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赵之晖便没有行礼,恭敬的把人请进去。
示意花影挥退下人,这才跪下叩拜:“拜见皇上,吾皇……”
皇上拦住了他:“好了,之晖,我们两人私下里就不要在意虚礼了,走吧,陪我喝一杯!”
听着皇上声音有气无力,面容甚至有些憔悴,赵之晖看了永平一眼。
永平摇摇了,不敢多说什么。
赵之晖明白了,他昨日也在养心殿,恐怕是今日皇上去见韩中,韩中说了些什么打击到了皇上。
“你们两个在那儿干什么,过来陪我喝一杯!”
看桌上已经倒了两杯酒,皇上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诧异的看着杯中残留的微黄酒水。
赵之晖告罪:“陛下见谅,这是我那调皮儿子和老师自己酿的酒,口感不太好。”
皇上一听心情好了不少:“我说怎么那么苦呢,这应该没毒吧?”
赵之晖吓了一跳:“没有没有,老师已经提前试过了,除了口感不好,其他都没问题。”
说完他自己喝下另一杯,证明他没有说假话。
然后赵之晖就看着皇上你一杯,我一杯,我两杯,三杯的喝了大半壶酒都没停下。
永平和其他御林军都被打发走了,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赵之晖赶紧按住皇上继续倒酒的手。
“陛下,借酒消愁愁更愁!”
皇上松开手,左手撑着额头有些头疼。
“赵之晖,你说这皇位就真的这么好吗,值得那么多人为之反目成仇,连亲生的父母兄弟都容不下。”
赵之晖没回话,他也不敢回啊,一个说不好就得掉脑袋的事。
皇上没指望他回答,鬼使神差走到赵府,不过觉得如果是赵之晖的话,应该不会把今日的话说出去,这样他才能好好宣泄一二。
“从前大哥还在的时候,我总想着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可以和钟启一起四处游玩,风花雪月,钟启你认识吧,就是安王,他母亲是父皇身边的宫女,容貌普通,一日醉酒后怀了龙种,这才升为答应。”
“要不是大哥可怜他,他娘死后他也要死的,所以钟启成日跟在我们两人后面,那时年纪小,有一段时间我曾经非常讨厌他……没想到大哥走后,我们两人感情意外好了起来。”
说起往事,皇上有些哽咽,赵之晖默默替他倒上一杯酒。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称职,日日不敢懈怠朝政,总想着要是大哥的话这件事会怎么做,那件事肯定会做的比我好……明明大哥才是最适合的,为什么最后当上皇帝的是我而不是大哥呢!”
赵之晖欲言又止,大致猜出来皇上想说什么了,这么多年皇上一直不愿意相信先太子的死是意外,却也查不到更多的线索。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都是真相。
“皇位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手,只为多当几年皇帝,这太可笑了……”
在皇上心里,皇位确实很诱人,但他是绝不会对太子下手的,所有当然理解不了。
赵之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经营多年的天下就要被年轻的儿子夺走,却只能默默忍受自己的老去和力不从心,先皇当然不会甘心。
他觉得先皇可能没想过要下死手,但这件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之晖一顿,他突然想到今日皇上是去狱中见韩中,也就是说韩中是这件事的主要推手之一,怪不得他要筹谋多年啊,这件事一旦败露本就没有活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