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风驰电掣,赵之晖赶到家时,大夫已经到了,专门腾出来的产房外赵家人围了一圈。
赵安义见赵之晖满头大汗的从门外跑进来,赶忙上前拦住他。
“二弟,冷静点,产婆和大夫已经进去了。”
赵之晖挣脱大哥的手,最后还是停在了房门前。
因为紧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月月,我来了,夫君来了,不要怕!”
刘桂芳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双手合十暗暗向神佛祈祷,一定要母子平安。
于清安顿好团团后,也赶了过来,见赵之晖浑身紧绷的站在屋门前,身上还穿着官服。
回忆起此前自己生产时的凶险,她凑到赵安义身边,拉住他的手。
“啊!!!”
屋内传出一声惨叫,划破院中的平静。
赵之晖身形一动,更靠近房门:“月月!别怕,我来了,夫君在这儿!”
赵永年一把抓住他:“二郎,产房污秽,你不能进去!”
刘桂芳:“你身上的朝服都没换,进去添乱吗,放心吧,我们请的是京城最好的产婆,不会有事的!”
产婆是赵之晖亲自上门去请了,为了预防意外,十日前就提前把产婆接到了府中。
女子生产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她同样担心辛月,但就更加不能让人进去,导致辛月分心。
“来了来了,参汤来了!”
翠竹端着刚煮好的参汤,一路小跑,院中众人主动避开她,翠竹把门小心打开一条缝,侧过身钻进去。
门刚打开,离的不远的赵之晖便闻到了空气中飘出的的一丝血腥味,表情更加凝重。
“啊!夫君!!”
“我——”
赵之晖刚开口,接到赵母示意的赵安义直接捂住他的嘴,把他拉远了一些。
“二弟,不能让弟妹分心!”
赵之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众人在院中等了一整夜,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
赵家的下人没有一人休息,都在院外候着或在灶房烧水。
终于,寅时天光将要破晓,房中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赵之晖想要往前,但站的太久,腿脚僵硬,刚跨出一步便踉跄着摔倒在地。
“二郎!没事吧?”
赵之晖被扶起后,产房的门打开了,头发花白的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喜得麟儿,添丁进口,定会家业兴旺!”
刘桂芳接过襁褓中还在哭嚎的婴儿,一扫熬了整晚的疲惫。
“老头子快来看看,我孙儿长的真好看!”
赵安义和于清闻言都围拢过去,个个好奇的盯着襁褓看,可能是感觉到了几人炙热的目光,小婴儿哭得更起劲了!
“二弟,快来看看你儿子!”
产婆递过襁褓后,又进了产房,赵之晖没能跟进去,这才返回去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心中暗暗腹诽,这红彤彤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娘哪里看出来长得好看的。
看着小孩捏拳头的小手,赵之晖伸出食指轻抚,却被直接抓住了。
于清惊讶:“咦,竟然这么小就会认人,握住二弟的手就不哭了!”
刘桂芳:“还真是,这说明我孙儿聪慧……二郎,孙孙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赵之晖感受着指腹的温热、柔软,心中不由泛出悸动,这就是他和月月的孩子啊。
“既然是天将要破晓之时出生,小便叫曈曈吧,大名等老师到了,由他来取。”
曈,指天将亮的样子,也代表了美好的开端和希望。
徒孙的大名是石老此前就和他说好的,就是不知道石老走到哪里了,这都几个月了,人还没到京城,也不知在哪里乐不思蜀。
等产婆、翠竹和其他丫鬟把产房打理好后,众人便回了自己院中休息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睡好,赵之晖的官服现在还未换下。
奶娘已经找好,这会儿不用辛月劳累,听产婆说辛月睡下了,赵之晖便让花影把提前准备好的丰厚红包给了她和大夫。
两人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开。
后又吩咐了人去安王府递消息,昨日夜半,安王府曾派了人来知会,要是情况凶险,他们可以帮忙叫来御医。
还好有惊无险度过了,现下肯定要递消息过去,让安王妃放心。
今日上不了值,温景玉会帮他请假,赵之晖把官服换下,又简单吃了些早食,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脏污的地方,这才进了产房。
按规矩辛月要在这间房里坐月子,不能见风,不能洗澡。
他小心的跨进门,见辛月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只是因为疼痛,就算睡着了,辛月依然眉头紧蹙着。
赵之晖没在意屋中并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心疼的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呜哇啊,呜哇啊……”
奶娘抱着小少爷轻拍着哄着,原以为是饿了,吃奶的时候倒确实安静,没成想吃了奶后小婴儿更有力气,哭得更加大声。
没办法,她只能抱着来找赵之晖,猜想着小少爷这是认人,不愿让她抱。
赵之晖打开房门:“怎么回事!”
奶娘满脸惶恐:“大人,小少爷啼哭不止,我实在哄不住了。”
赵之晖见曈曈扯着嗓子,脸都哭红了,也有些担心。
他接过襁褓,孩子感受到亲爹的气息,又安静下来,只时不时抽噎一下。
“你走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奶娘安心了,只要不怪罪她就行:“是,大人。”
赵之晖抱着曈曈进门时,辛月已经被啼哭声吵醒。
“月月,别起来,现在不能起身,还有哪里不舒服?”
辛月摇头,喝下赵之晖倒的温水,喉咙舒服不少:“把孩子给我看看。”
赵之晖把曈曈小心的放在辛月床边:“你看,这是我们儿子……我就猜到是个调皮的,劳累了你一整夜!辛苦了!”
曈曈刚刚出生,眼睛只睁开一条缝,他这会正努力透过这条缝隙左看看右看看,辛月都能看清楚在眼皮下滴溜溜打转的眼珠。
她不自觉露出一抹笑:“不辛苦,我们宝宝这是舍不得娘亲,所以想在娘亲这里多待一会儿,对不对?”
就像回应似的,曈曈咿呀了两声。
赵之晖见她这会儿有精神,任她在这逗曈曈玩,自己去把婴儿摇篮搬了过来,顺便搬了一张软塌进来。
辛月不明所以:“你搬来软塌做什么?”
女子生产时又是血又是污秽之物,这时代有条件的人家便会专门腾出一间房,做产房用,日后坐月子也在这间房中,不会影响男人的日常生活。
赵之晖调整着软塌的位置,理所当然的答道:“睡觉啊,之前就想让花嬷嬷多放一张床的,她说不合规矩,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辛月心中感动,知道赵之晖这是不放心自己,但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自己不能洗漱,身上肯定会有味道,便不愿意让赵之晖看见。
夫君现下肯定不会听,日后再想办法吧……这一夜下来,她是真的累了。
等赵之晖把东西都安置好,辛月早已睡了过去,身旁的曈曈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