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欠你一个解释。”苏皓云看着江锦佑,迟疑道:“要不然,你还是听听他的解释吧,他可能……”
后面的话,苏皓云没有再说下去。他心里也万分纠结,他不想江锦佑去,但是,若不让对方去,那他家江江,或许在未来某天知道某些事情后,会遗憾一辈子。
“我……不想听。”
苏皓云长叹一声,沉重开口:“那如果我和你说,这…或许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什么意思?”江锦佑有片刻的愣怔。
“楚润,他……”苏皓云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要不要和对方说楚润生病的事。
“锦佑,你还是和他见一面吧。”苏皓云劝道:“你们见面后,他会跟你说清楚的。”
苏皓云不确定楚润同他说的某些事情是真是假,但就这几次见对方的状态,他猜想,对方告诉他的某些事,可能真的不是一点都不可信。
若江锦佑真的放下楚润,那两人这次见面,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见面罢了。
而假设因此次见面,两个人旧情复燃、重归于好,那只能说明,江锦佑从不属于他。
次日下午,江锦佑如约来到约定地点。
门被推开,包厢内的人满心期待地望去门口。
看到来人是江锦佑那一霎那,星星点点的光亮渐渐从楚润黯淡的眼眸中闪过。
他想起身迎人,他想像几年前那样,跑到对方怀里撒娇诉苦,可脚下的步子却怎么都不听他使唤。
“锦……锦佑。”楚润轻唤一声,双腿犹如被绑上巨大的石头,脚步沉重到…好似用尽气力都难以迈出一小步。
江锦佑若无其事进门,没有一点悲喜的脸颊,似是戴上了一张不悲不喜的面具。
走近楚润,江锦佑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望楚润之冷淡,如同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来到距楚润两三步远的位置,江锦佑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昼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楚润艰难地挪了挪步子,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扑在江锦佑怀里痛哭。
“我好想你。”
江锦佑掰开楚润的手,退后几步:“你不是要解释吗?”
看着昔日无限宠爱、如今百般远离自己的人,楚润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心。
是啊,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昔日疼爱自己;他日思夜想的男人,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怕自己哭、怕自己难过、也怕自己受一点委屈的人了。
深爱他的江锦佑,已经在过去三年、在对他的误会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现在的江锦佑,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又或者,对他只有无限的恨。
调整好失控的情绪,楚润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大三放暑假前的一段时间,我心情很低落,不仅仅是因为你陪我的时间比之前少,还因为…我收到了关于你的几张照片。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想着这件事,甚至连后面的专业课考试我都在想;后来,我考试失利,一个人去喝酒。几个流氓看我喝醉了,不要脸地过来找我,我拿着酒瓶砸过去;刚想离开,其他人又拽住了我。”
“一个男的刚要动手,就被我身后的人阻止,紧接着我就听见他说‘润润别怕,我来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是你来了……我把他认成了你,我求你别离开我。可,直到第二天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没来,躺在我身边的人,也不是你。”
说到这儿时,楚润的语气已归于平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懂他平静下的崩溃。
“锦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你吗?”
江锦佑抬起低垂着的头,脸色有些难看地望向双拳紧握的人,他没有回答,但却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知道,他比我更适合在你身边,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并且他对你的爱,不比我少半分。”楚润苦笑道:
“我没他干净,也没他有精力爱你,更没法像他一样,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只知道我三年很少跟你联系,却不清楚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怕我逃走,所以他不让我跟除家人外的任何人联系,特别是你,每次和你打电话,我都得求他许久。可每一次我给你打电话,你要么不接,要么就不听我解释……锦佑,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除了那次意外,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心里的人,从来没变过;从我出国留学,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便一直是你。”楚润心灰意冷解释:
“……我累,所以我想一走了之,半年前的那次发烧,我没和任何人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等死;后来我撑不下去了,闭眼那刻,我恍然看见了你。失去意识前,我在想,我终于解脱了…42度,我差点被烧傻,就连医生都说,我活下来是个奇迹。”
这次住院,墨逸辞让医生给楚润从头到脚、由内及外做了个全身检查。
也正是因为这次检查,墨逸辞得知了一件事——楚润得了肝癌。那之后,墨逸辞放下手头工作,从早到晚,每天都陪在楚润身边。
楚润不愿意治疗,也异常抗拒手术;在他看来,死是唯一可以让他解脱、早日逃离墨逸辞魔掌的办法。
万般无奈下,墨逸辞承诺楚润,只要他愿意配合治疗,并且进行手术,他立马送对方回国见江锦佑。
听见江锦佑的名字,楚润动摇了;不过他仍没有同意,而是和墨逸辞谈条件,让他先见江锦佑,再回来做手术。
墨逸辞自是不愿意,一方面是担心楚润的身体,另一方面就是怕耽误下去,会错过手术的最佳时期。
不管墨逸辞怎么劝说,楚润都不松口,不见到江锦佑,他不会做手术——反正他从那次发烧后就没打算活着。
没有江锦佑陪伴的日子,他只觉得没有意义;暗无天日的两年多,让他早已丧失了活着的希望。
病情已经拖了几个月,再不快点进行手术,楚润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楚润的坚决态度,让墨逸辞只能妥协。于是,他强硬地和楚润商量——他给对方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一到,他立马接人回来手术。
然而,楚润的突然晕倒,让他提前从烟城赶到江城,甚至为了节省回去的时间,他特地让家里的人开来私人飞机,以可以快速带楚润回去手术。
不过,又让他未预料到的是,楚润以时间未到为故,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跟他回去;墨逸辞拗不过他,便也只寸步不离地陪在对方身边。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期限,墨逸辞一早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想带人回去;但楚润却因为没有向江锦佑解释清楚而不愿离开。
墨逸辞不愿楚润待下去,所以便想着把人强带走;楚润见状,以命威胁,最后,墨逸辞又一次顺了楚润的意。
楚润小步上前,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小心又带着试探性地用指尖碰了碰江锦佑的衣角。
漂亮的桃花眼上偶有泪珠掉落,长长的睫毛随着楚润闭眼的动作微微颤了颤,楚润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到声音几乎不可闻:“锦佑,能再最后抱我一次吗?”
眼底不明的情绪涌动,江锦佑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轻声问询的人。
楚润紧抿着唇,片刻,他苦笑道:“肺癌早期有完全治愈的可能,但我现在,已经慢慢进入中期阶段,说直白点,我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锦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
“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向你解释,我没有不爱你,也从来没有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让你和苏先生闹矛盾,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这几年,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浪费三年……不过还好,现在,你幸福了。”楚润恋恋不舍地松开江锦佑。
临走前的他笑了——犹如六年前他初见江锦佑那般,眼眸含光、发自真心的笑了。
“锦佑,这辈子爱上你、和你在一起过,我知足了;往后的日子,你一定要拉紧他的手,也替我幸福下去。”
“阿……润。”
“再见。”转过身的一刹那,楚润轻飘飘吐出几字:“不对,应该说是……保重。”
「今日一别,我们此生,或许永不相见。锦佑,你一定要幸福,带着我对你的那份挚爱,永远地幸福下去。」
“等一下。”江锦佑及时叫住欲要开门的楚润。
即将到门口的人回头,江锦佑正巧走到楚润跟前,把对方紧紧拥入怀中:“润,和你在一起时,我没有找过任何人,那些照片,都是照片上的女孩让人找角度拍的,因为我拒绝了她,所以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