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从窗户偷偷的溜进来,洒在美晶白皙的身上。
她沉沉的睡着,均匀的呼吸着,脸上微细的绒毛上,覆着一层金箔似的。
那青春的气息,在阴冷灰暗破旧,寂静的仓库里,如干枯龟裂的荒野上,
一颗嫩芽破土而出,充满了生机。
死里逃生的王正山,暂时安排美晶和自己,在仓库里住了一晚。
一早他就醒了,他和衣从沙发上,蹑手蹑脚的起来了。
把躺在床上的美晶,露出的一只嫰白藕的手臂,塞进被窝。
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让给她睡了。
他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怜爱看着她。
尽管这床单被窝,有些发霉肮脏,但这是他最好的安排了。
至少,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看看天色还早,他又躺下来,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个多月来,他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卑微的生存着。
昼伏夜出,与寂寞孤独为伴,与老鼠蟑螂为邻,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风花雪月,品悲欢离合,尝人间百态,叹生死荣辱。
现在,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现在眼前,让他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又是骄傲的,为自己能够挽救,一朵如花一样女孩而骄傲!
他悄悄地走到卧室外面,点了一支烟。
望着窗外,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冲破了乌云笼罩的天际。
他想,也许最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烧了一壶茶,又熬了一锅粥,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粥熟。
对于一个有胃病的人来说,粥就是最好的养胃食物。
这是他偶尔,才用电炉子做的食物,他怕油烟,热气和味道,暴露了隐藏的地方。
从接手震惊全市的陈军一家,灭门惨案开始,到牵扯出江城市绑架,杀人,贪污,腐败等一系列大案。
这些案件,如波涛汹涌大海里,一个巨大的旋涡,把一切靠近的人,全部卷了进去。
自己也不能幸免,在旋涡中沉浮,几近丧命。
好在在自己不懈努力下,黑恶势力,已经明显暴露。
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保护伞,也若隐若现,藏不住了。
只要把他们的鹰犬,党羽剪除了,他们也会一个个原形毕露,落入法网。
王正山坚信,这一天越来越近了,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人证物证。
他想马上和顾明真取得联系,汇总情况后,去找巡视组的人,反映情况。
顺便把范美晶也交给巡视组的人,包括李伟平,还有顾明真找到的艾老头,黄阿婆等,都要保证他们绝对的生命安全。
如果借这个机会,把范围春也争取过来,作为证人。
他对黑恶势力的了解,是深刻而全面的,也是最具杀伤力的!
范围春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一定能做通他的思想工作,触动他,内心深处赎罪的灵魂!
再坚强勇敢的人,再凶狠恶毒的罪犯,内心深处,都有最柔软的地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争取他,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时机和方式的问题,是带着范美晶,直接去找他?还是单独的约他,出来见面?
是通知巡视组的人,直接去抓捕他?还是利用他先做卧底,掌握更多保护伞的罪行。
他一时还没想好。
他看美晶还在熟睡中。
长身体的孩子,一般都会睡。
受了惊吓的孩子,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睡得更香甜了。
王正山没有叫醒她,他喝了一小碗粥,隐隐的胃疼,舒缓了一点。
他化了一下妆,出门了。
他决定去启动,紧急联络方式,通知顾明真,看看他那边,掌握了什么新的情况?
商量一下,如何开始反攻。
顺便给美晶,带点热乎乎的,吃的回来。
这孩子的身心,都受到严重的伤害,太可怜了!
......
临近新年,城中村热闹非凡,特别是菜市场,鸡鸭鱼肉摊贩前,更是人头攒动。
家家户户,有钱没钱,都要准备些好酒好菜。
一家子一起,开开心心,团团圆圆,迎接新年的到来,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惜王正山,现在没福享受这天伦之乐,心里疏疏的不是滋味。
他穿着一身黑棉衣棉裤,脚上也是一双黑棉鞋,戴着口罩帽子。
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拄着根拐杖,佝偻着背,慢慢的走着。
在村口,他买了一只平常都舍不得吃,香喷喷的烤鸭,又到小吃店里,买了两笼蒸饺,一份拌面,又要了一份珍珠奶茶。
他知道孩子爱吃,他要给孩子补充一点营养。
走到牌坊跟前,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在花坛上坐下来休息,捶捶自己的腿。
他四处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丝毫没人注意,这不起眼的老头。
他站了起来,准备拿粉笔,在牌坊右边的柱子上画个“√”。
却猛的看见,左边的石柱上,已经画一把“×”了。
王正山心里一阵惊喜,这是他和顾明真,约定晚上七点,见面的暗号。
是对方有特殊紧急情况,或者重大的发现时,才用的联络方式。
看来顾明真也急着和自己见面。
只不过不知道,他带给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正山在牌坊街口,东张西望着。
也许顾明真刚刚来的,不曾走远。
可热闹的人群中,并没有见到他高大的身影,他心里有一丝丝遗憾。
也许早一点来,就直接撞上了,就早一点了解情况了。
他想给他打电话,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汤永正一直跟踪监控着他,他太狡猾,太有心计了,绝不能冲动,惹出什么麻烦来!
王正山拿着买的熟食,慢慢的往回走。
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铁的纪律。
绝对的安全和隐秘,是一个特工的生存之法。
再急也必须执行,只能在等几个小时,晚上再见面了。
......
顾明真确实刚刚离开,和王正山失之交臂。
太阳出来,路上的积雪,早就化了。
他沿着城中村青石板铺的路,转了个弯。
路上湿漉漉的,反射着光芒,有点晃眼。
他在牌坊前停留了一下,就走了。
一高一矮两个便衣,也出现在牌坊口。
看见他在石柱上,画了一把“×”,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两个人急忙不露声色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