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真看着王正山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好像对自己的发现，没有丝毫的惊喜。
“师傅，你在想什么？”
“哦，你调查的情况非常重要，但是证据还是不充分！
我们是可以推测并相信卢二牛是凶手，由此可以推断马汉坤是幕后主谋。
但小凤的凶案现场，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了，没有铁证，进一步证实，卢二牛杀了小凤。
相反，我也出现在现场，而且掉入了他们埋设的陷阱，现场都是我的脚印和指纹，
我还是洗脱不了杀人的嫌疑！
实施威逼小凤的人，很可能是汤永正！他可能是藏在公安局里的内鬼！”
王正山心里涌出一股悲凉。
他和顾明真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罪犯，而是一群步步紧逼的敌人。
他们潜伏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如猎豹，脚步轻盈，瞪着绿幽幽，凶残的眼睛，
随时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什么？汤队长是内鬼？”
顾明真睁大了眼，张大着嘴，一脸惊愕。
“今晚跟踪你的人，八成就是他派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王正山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以及跟踪手法，已经做出了判断。
他想他们跟踪顾明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自己。
“天啊，他为什么跟踪我？”
“他们猜到你想帮我洗脱罪名，在帮助我查找证据，也猜到你我会想办法彼此联系，
目的是为了抓我！
另外，也是为了控制我们的调查，一旦我们找到关键的证人，威胁到他们的安危，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继续杀人灭口。
他们并不笨，很聪明，只有聪明的敌人，才会让你在一次次失败中变得更加强大！”
王正山确实领略到，了他们布局缜密，干脆残忍的手段。
顾明真顿时如坠入冰河，感觉刺骨的寒冷，又如在深林中，被饿狼盯住了似的，心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善良美好的世界里。
从来没想过，一个警察也会被跟踪，会被监视。
甚至会被威胁，会被陷害，会遭暗杀！
他以为这一切是书本里，电影里描写的故事，而现在它已经发生了。
发生在王正山身上，发生在自己身上！
殊不知，这个地球上的人们。
从古至今，就一直生活在争权夺利之中，战争不绝，朝代更迭。
尔虞我诈的世界，从来没变过，而且会一直轮回下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明真觉得自己太单纯了。
他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想得太简单了。
他本以为抓到卢二牛一审，就可以帮师傅洗脱罪名了。
他从没想过，他如果死活不说呢？
他如果逃跑了呢？他如果又被灭口了呢？
太多种可能性都可能发生。
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不但帮不了师傅，反而害了他了。
他庆幸师傅及时赶到，自己今晚才没有鲁莽行事。
“这不是一个简单绑架杀人案了，而是一个黑恶势力集团的惊天大案！
牵涉的人和事情太多了......
银行，地产，投资公司，公安局，检察院，市委的领导及子女，关系错综复杂。
想要和他们斗，关键是要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链。
要证明马汉坤买凶杀人，就要从卢二牛，瞿有田身上挖掘证据。
要证明甘荣盛，范围春非法集资，贪污，行贿受贿，就要查到银行交易证据或证人。
要查领导犯罪，就要从汤永正身上着手，更要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才可能扳倒他们.......”
王正山心乱如麻，面对的是一道超难的数学题。
即便你知道答案，没有论证过程，老师也不会给分的。
要把这道难题完全破解，可能需要七八个步骤，每个步骤都环环相扣。
只有前面的对了，才能往后运算，否则，你就是白白耗费时间。
“嗯，这难度太大了，光靠我们两人怎么可能？
对了，我前几天去看了师母，她说她在写材料向省纪委，中纪委反映你的情况，
如果有上面的领导来查这些事情，我们就能获得支持了！”
“哦，你师母身体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王正山一想到相濡以沫的老婆，心里就觉得愧疚和心疼。
他多想去见她一面，却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抽出一支烟来点上，以掩饰心中的无奈和悲伤。
“她精神还好，就是有点心累，瘦了，也显老了！”
顾明真善解人意的说道。
“师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再见她时，会告诉她你很好，
给她报平安，让她别担心！”
“嗯，谢谢你小顾，找省纪委，中纪委的事情，我早就考虑过了，但无凭无据的告状，
是没用的，找一定会找......
正如你说的，我们两个人力量太单薄了，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后，再去！”
王正山吐出一口烟，拿出纸笔,写了汤永正的私密号码递给他。
“明天，你帮我去查一下，小凤生前的电话记录，看有没有她和汤永正的通话记录或短
信，在我出事之前的，切记，以后所有的行动,一定要保密，要甩掉所有的尾巴！
要动脑筋！”
“嗯，好的，那以后我们怎么联系？你住哪，还需要什么帮助？”
顾明真把纸条收好。
“你和我家人的电话肯定被监听了，我们不能电话联系。
以后，每周一晚上9点，我们在城中村牌坊，碰一次面！
如果有特殊紧急情况，或者重大的发现，你白天，可以在城中村牌坊,
左边的石柱上画一个×，同样，如果我要找你，我会在右边的柱子上画个√，
晚上7点，我们约在城中村牌坊，大马路边上的望乡茶楼见面！记住了吗？”
“嗯，你放心，忘不了！”
顾明真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影视剧里的地下党了。
“时候不早了，盯梢你的人，发现你不见了，肯定会怀疑，你发现他们了，
也马上会向汤队长汇报的.......
以后跟踪你会更隐秘，而且，跟踪你的人除了警察之外，还有可能是别的人.......
脑后要多长一双眼睛，以后行事一定要慎重！要学会保护自己，安全第一！
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我们才能见面，否则就取消。
如果，我们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我没来，就证明你我可能出事了！”
“嗯，我都记住了！”
“我先走了！等我走了，你再走！你一定要处处小心！”
说罢，王正山站起来，准备出门。
“师傅，你等等！”
顾明真从口袋里，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进王正山的口袋里。
“身上只有这么些了！你好好保重！”
王正山看着顾明真，黑白分明的眼眸，如纯净水一样清澈。
他没说话，也没有拒绝。
他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热泪，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面馆。
他不再觉得孤单，也不再觉得寒冷。
脚下的路尽管有点泥泞不平，他依然坚定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