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逸和周正几乎异口同声。
“是秦国那个秦吗?”
文姿仪点了点头。
他们推测的看来没错。
波田、波多还有当下的羽田兄妹能够进入蓬莱山很可能真的是特例,而让王逸更加起鸡皮疙瘩的,是这三个姓氏原来的旧姓,既不是什么其他日本复姓,也不是我国的其他百家姓,偏偏是秦。
王逸摇头的时候心里曾想过会不会是徐福的徐,但是当他听到‘秦’这个答案的时候,心中才响起一个自我肯定的声音说‘就是这个’。
‘秦’的指代意义,远比‘徐’要强烈。
在日本战国时代之前,一直都有一个秦氏家族活跃在日本的历史当中,而这些姓秦的人都有一个共性特征——他们最早都是从大陆渡船而来的。
至于这些汉人最早是由谁带到日本的,有学者说是徐福,但目前还无从考证。
这些是王逸当时在博物馆里查到的资料片段,只是没有想到,羽田他们的先祖竟然就是文献中的古秦氏人。
文姿仪虽然钻进了睡袋,不过这会儿她已然侧过身子,单手托腮半卧在睡袋里,那姿势看起来格外滑稽,却也透着妩媚。
“秦在日语里的读音是HADA,羽田这个姓的读音也是HADA,而波多HATA,波田NAMIDA,多少都是由秦(HADA)衍伸过来的。”
“现在这三个姓氏的人进入蓬莱山都不用携带铜鼎,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实际上都是古秦氏一脉的原因,虽然目前看来他们自己对这些并不了解。”
确实,羽田兄妹的叔叔姑且不论,波多、波田俩人对这段历史绝对是一无所知。
这样一来,继徐福东渡这个词之后,王逸又把三姓同源这个词印在了脑袋里,他直觉这两者之间暗含着某种关联。
“我们之中大部分人是因为视雪症指引才来到的蓬莱山,而在当初确定蓬莱山位置的时候,大家都多少借鉴了徐福东渡的故事。”
王逸看向两人:“野史资料记载说,远道而来的古秦氏人初来乍到就教会了当地人农耕缫丝、制衣纺布,这么多的技术工种,和徐福那一船的童男童女、织工巧匠刚好吻合。虽然现在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表明徐福到过日本,但中日两国的文献和地方考志都有过记载,至于民间传言,那就更多了。”
假设古秦氏一族就是徐福东渡的随众,而当前古秦氏的后裔仍能够自由进入蓬莱山,那便可以说明东渡的一行人在当地休养生息之后仍然记着他们来此的使命,并且曾经真的登上了这座山。
见周正仍愁眉不展,王逸还想解释,文姿仪伸手拦了一下,她说:“我知道,你想说这些古秦氏人可能就是随徐福第二次东渡一同出海的随从,而我们经历的这些非自然现象,也很有可能与徐福东渡有关,对吧?”
“是的。”
周正听罢在一旁鼓掌,引得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他。
“兔爷讲得浓墨重彩,通俗易懂,我听起来特别上头,但总是捉不到最重要的部分,哪曾想文小姐在兔爷讲完之后说的话刚好就是总结,简直完美!哎呀,您二位要是合起来辅导孩子功课,那孩子的分数保证老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知道周正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话还是越听越怪,听到后来两个人都把头别到一边。
文姿仪又躺了下去,她把睡袋一直拉到下巴,只露了头在外面:“那你觉得徐福···到日本了吗?”
王逸干脆也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天大地大,也不知千年前是否有人曾和他一样,望过眼前的同一片天。
“在我心里,他到了。”
毕竟从日本后来的史料记载来看,这批从大陆来的人在之后的百千年里依然延用‘秦’这个姓氏,并且对外自称秦人。
王逸喃喃了句:“你说,徐福带着这些人到了异乡之后就此定居没再回去,这批人完全可以不姓秦,姓齐、姓徐、姓什么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姓秦呢?”
文姿仪明白他的疑问,这些人领命东渡后多年未归,假设后面秦始皇真的追了过来问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回国履职陈述情况,这可是死罪。
这些人完全可以用船上带的珠宝金银,先进的织耕技术在当地改名换姓重新生活,甚至可以模仿当地的起名规则,给自己造一个惟妙惟肖的外国名字。
久而久之,他们融入了当地风俗,成了有钱有势的名门望族,既能生活得好,也不会有人盯着他们说:“快看啊,这家就是当初从大洋彼岸偷渡过来又不敢回国复命的秦氏一族。”
然而这些人偏要傻傻的姓秦,难道不会担惊受怕吗······
不像文姿仪是躺在睡袋里,王逸只是随意的在地上席地而躺。
头在地上枕久了咯得脑仁疼,他也不抱怨,学着文姿仪把手往后脑勺下面一垫:“我总觉着他们决定用秦这个姓氏,是出于某种约定,就像是···早就商量好的。”
文姿仪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眼下也没有更多线索,姑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再过一会儿他们还要去哪来着?好像是要去救他出来的那个村镇。
这两天他们都过得分不清白天黑夜,早上起床后不久就硬闯了八合目山屋,没想到八合目山屋的另一侧竟然是晚上。
几个小时之前明明才起床的,现在周边一水的黑暗,篝火又在脚下散发着热量,让人忍不住想去睡个回笼觉。
文姿仪特意转动了一下身子面向左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顿了一会儿她才问:“王逸,你为什么对登山这么了解啊?”
王逸眼睛朝右边点了一下,看到了她惺忪的睡眼:“怎么,你想让我讲睡前故事啊?”
然后他便两眼看天,含糊着开口:“我其实并没有多么专业,这一切要源于中学时期的一位地理老师,人好、上课风趣、对我也很照顾,当时恰逢我家里出现了一些问题,经由他开导鼓励,算是让我度过了危机,所以我对他的课也比较认真。”
“后来有个周末他去爬野山,就在我们市的郊区,进山第一天人就失联了,但是由于他地理老师的特殊身份,家人都没太当回事,想着人在野外露营嘛,可能信号不畅,等他下山了就好了。谁知这一等,直到第二天他也没有返校上课。”
“当时学校不让我们乱猜,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