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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圣殷(1 / 1)


过关口便进了圣殷国境,贵娘却说,在这里的路未必会比长泽好走。

柳撷枝撩开帘子看鲛人族都长什么样子,这里的男人也大多高大健壮,没什么稀奇,可是来来往往的女鲛人却也是不相上下,骨骼宽大,丰盈却不失力量。

“若是像贵娘说的,我身体里也有鲛人族的血,为什么我不像她们这样,健康高大……”

许文安揽着她窄瘦的肩,将唇贴在她额角上轻轻摩擦:“也许你更像你母亲一些。”

“圣殷以女为尊,那我父亲可以嫁到长泽去,为什么他们还会变成一对苦命鸳鸯呢?”

许文安的臂弯紧了紧,为她把帘子放下来,柔声道:“别一直开着,本来就吹不少冷风了,进城我让柯唐先给你抓几味补气血的药。”

“我们要直奔他们的都城吗?”她依依不舍从越来越窄的帘缝中打探着外边,“清尘住在漓京?”

“清尘住在宫里。”

“他是圣殷女帝的儿子?”

“曾经是。”

“为什么他会知道怎么治好我?宫里也有鲛人与陆人生下的孩子?”

“宫里没有,确切来说,圣殷皇族不允许任何外族婚姻。”

“那我父亲……”

柳撷枝便想明白了为什么生父母会是这样的苦命鸳鸯。

许文安句句温柔回应,她又将头靠回他胸膛,若有所思叹息:“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爱一个人,就会懂得事事分享,事事回应。”许文安笑道,“这是你和我说过的话。”

她记得。

许文安是个闷葫芦,什么苦涩都爱肚里吞,她前世总是想让他愿意分享,愿意将自己视为亲人。

但现在的他年岁不及当年,可倒是极成熟。

“文安,前生我没机会问……你是何时爱上我的?”

没能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许文安鼻子微微一皱,似乎陷入回忆里徜徉寻找着她要的答案。

他自己也想找到答案。

-

他没想过要和什么样的人成亲。

他和亲之前见过很多段旁人的婚姻,有一地鸡毛,有相敬如宾,有万般甜蜜。

流浪时,被大户人家风评极佳的夫人挖苦哄骂丢过烂蔬菜鸡蛋,也被烟花地刺鼻脂粉味的姐姐们悄悄塞过糯米纸包严实干净的糖块。

人真的有很多面,这便是他所见所得。

他第一次看到柳撷枝的画像,发呆许久,画里的人笑起来,弯曲的唇角却透出三分戚戚。

宫里没有兄弟愿意迎娶这位公主,听闻她病弱体虚,先不说将这样的病秧子养到自己府上,要吃掉多少宗亲俸禄,光是极大可能无法生育就已经能够让一众皇子鸦雀无声。

他知道会是自己。

长泽风景由远至近天差地别,他至江宁府真正见到柳撷枝,顿觉她太过瘦小了,像一只病恹恹没能得到好好照顾的幼兽。

不知是谁将她吃干抹净成这样残败的模样,他心中无它,唯有怜悯,还派柯唐私下和长泽王宫里的宫人们打探这位盛雪公主的生活过得如何。

问了数十人都说公主尽得优待,只有一个男宫人神色慌张偷偷与他单独说道,唉声叹气着公主因为被逼迫和亲整日抹泪,几乎没了人样。

他便觉得,柳撷枝定是恨他的。他也恨起父皇来,若是没有这一纸婚书,他与柳撷枝便不必被捆绑着度过余生。

要离开的那日,他牵住柳撷枝的手,她的手心意外地暖和柔软。

许文安没有牵过女人的手,他尽力板着脸掩藏着拘谨,将她送上马车,他余光瞟见那霞帔之下的女子也两手互相攥着,膝盖微微发抖。

-

“我一开始总是让你生气吧?”许文安没有直接回答,“我从未想过,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成亲。”

“但是北洛的大部分夫妻都是如此,父母媒妁,若是青梅竹马则甚好,可更多的是长辈拍板,二人的第一面便是洞房。”

“我吃百家饭时,童言无忌问过很多家夫妻,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能够在成亲前见到对方,会不会后悔这段姻缘?”

说到这里许文安声音却静了。

“他们怎么回答的?”柳撷枝耐不住,扯扯他的衣领。

“刚问完我就被男主人拿着扫帚打出去了,说我小孩子瞎说话,几乎都是如此,哈哈哈。”

“噗嗤,让你吃别人的还要管人家的闲事!”

“所以我忍不住到临近婚期时来找你,让你能够在那之前见到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是坏人!不远千里拐走良家少女私奔!”

柳撷枝大声一喝,仰头冲他傻笑着,伸出手掌捏住他的鼻子。

“以后不准皱鼻子了,很丑。”

柳撷枝知道,他只有难过甚至哭泣时,鼻子会皱出难看的纹痕。

“好。”

因为被捏住鼻子,许文安的声音像小鸟。

马车一直都行的官道,走走停停,花费了十几日才抵达漓京。

清尘是圣鲛阁首尊,宫中男眷非特殊不得出宫,所以在得到许可名碟后,许文安与柳撷枝便可以在次日入宫见到清尘。

这档口贵娘单独离开了车队,说是见私人朋友去,柯唐未得到许可,所以最终还是剩下二人。

许文安赖床睡了个懒觉,他确实劳累,有北洛的信件亲书源源不断被秘密递到他手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政务。

柳撷枝偷偷问过柯唐,为什么他喊的是将军,柯唐便答许文安在两年前就被封派为西武将军,赏虎符领军八万。

虽然八万比起和他同品军衔的其他大将来说不过寥寥,但这个数额是可以由许文安亲训选拔的精兵,这必定是他父皇深厚信任使然。

她不禁想到前世他于岳州皇宫中遭受的种种不公,他将头颅垂得愈发卑微,竭力维护二人摇摇欲坠的平静生活。

她重来一次,始于病逝,那他呢……

床榻上的许文安睡得香甜,柳撷枝将右手探入温暖的薄被底下,稳稳握住他放松的掌心,边摩挲着,思绪翻涌。

这手心上是凹凸不平的茧子,她在心里默数着,还没数完,他徐徐睁了眼。

“怎么了?”

声音懒懒的。

柳撷枝道:“在数你手上的茧子,疼吗?”

“茧子怎么会疼呢?只有长出茧子,才不会疼了。”许文安立起半身来,张开双臂,“过来。”

柳撷枝轻轻倚靠进他的臂弯,因为方从被褥中坐起,他的怀里十分暖和。

“没有你的时候,我就像光滑的手掌,被刀剑矛刃轻易锤炼便血痕累累,须强忍刺痛。”

“可是历经磨炼,得妻至此,有你成为我的茧层,刀剑相加也不那么难捱了,甚至拥有了反抗刀剑的勇气。”

“茧子是手心的护身符,而你,就是我的护身符。”

他极柔地在撷枝唇上轻啄一口,抚摸她扑闪的睫羽,转尔又低声道:“撷枝,我饿了。”

“我给你叫了桂圆黍米粥,按你爱的口味,去籽加了半勺糖,温水在这边,但是我不想吵醒你,就没续热水,现在许是凉了……”

柳撷枝赶忙站起身来给他指那些她准备好的东西,正如每个清晨许文安为她做的那样。

“手怎么样了,还疼吗,绷布若是湿透了可以喊我起来给你换,别捂坏了伤口。”

许文安扣完衣袍,手都放进水盆中拧毛巾了还不忘瞪两眼柳撷枝的手掌,看到已经换好敷料与绷布才放下心来。

“北洛那边的事,很忙吧?”柳撷枝撑在桌前看他擦拭脸颊,“今日确定完这个珠子的用途,你先回岳州城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大不了我就死皮赖脸缠着贵娘,好歹我是听蓉楼的大当家呢!”

他将毛巾丢回水盆,凉透的水花溅到柳撷枝脸上了,许文安只好边笑边拧毛巾俯身给她一点点擦去水渍:“你别把我看轻了,这点小事我还处理不完?”

“那今天睡到正午的猪是哪一头啊?”

柳撷枝鼓起腮帮子瞪他。

她鼻子咻地被许文安用大拇指往上一推,成了朝天猪鼻:“哎,你看,不是在这吗?”

“你!”

她拍开许文安手,踮起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躲闪之际,未掩上的房门前缓缓出现柯唐的身影:“将军,时候不早了,既然您已经起来了,还是不耽进宫才好……”

-

圣殷的皇宫却是建在环形于海的人筑岛屿上,如弯月抱湖,二人先乘了御船才可靠近宫门。

远望只瞧得最高的八层瞭望台,青黛色宫墙足有近两丈,几乎将内部模样遮挡严实。

北洛与长泽的皇宫柳撷枝都见过,外墙多至一丈高,眼前初次见到这般森严的宫墙且是临海洲上,她顿觉震撼。

“在这海面之下,他们还建有殿厅。”许文安看她满脸稀奇的模样,垂头附她耳边小声道。

船夫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暗土棕色,双臂健实,她看两位贵客饶有兴致的模样,朗声:“我们不用陆人的文化叫它‘皇宫’,我们称之‘弇兹洲’,这块虽然是我们填筑的岛屿,可它是为了承载弇兹母祖的护佑才建立的。”

“唯有心住母祖,固洲而治,才可荣殷成圣。”

船桨掀动浪花,飞溅白沫中又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之下仍有层层涟漪,柳撷枝好奇地趴在船沿,骤然察觉到船底有鲛人甩尾随护着,被青蓝海纹模糊了尾色,她看痴了。

“水里……水里也有人!”

船夫笑她痴傻的模样:“每艘入洲船舶都需要两位泊鲛女,有时候我会是水下的那个,大家轮着来。”

“尊客,这里是圣殷,是海的孩子们生活的地方,如果水下没有鲛人,还能算鲛的地盘吗?”

许文安随之拢了拢柳撷枝趴下去的肩臂:“撷枝,小心落水,她们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总是盯着人家看多不好,坐里边些吧。”

柳撷枝依依不舍将攀在船沿的手松开,回到许文安的旁边喃喃:“我一半是陆人,一半是鲛人,却如此病弱,在水中无法遨游,在土地无法疾驰……”

那船夫听到她是半鲛人,忽然脸色阴沉下去,不再言语。

下船以后步入这方天地,脚踩的不是常用的地砖,而是刮磨后七彩斑斓的海卵石,道边则嵌了整齐的极光贝壳,蜿蜒而去。走进有顶的廊道,扶栏偏是石泥浇筑的,也被磨去所有棱角。

前面领路的宫人不紧不慢走着,柳撷枝轻声问许文安:“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水下还有部分宫殿的?”

他侧脸过来,只在寂静中用唇语说了四个字:“战略信息。”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宫人停下,淡淡道:“两位尊客,已到圣鲛阁,容在下通报于首尊大人。”

他转身进入这宫殿敞开的大门中,柳撷枝歪身子探过去一阵瞧,也没什么侍卫守着,不对,这一路都几乎没见到什么侍卫和其他宫人,真奇怪。

这里的宫殿都没有门槛,树植茂密高大,唯有悬挂的牌匾赫然描刻着圣鲛阁三字令柳撷枝微感亲切。

等到能够进去见到清尘了,柳撷枝又十分紧张,再确认一遍袖中盛放珠子的铜盒安然无恙才与许文安一同进入。

圣鲛阁的正厅不算太大,两边的桌椅却不少。

许文安先择椅坐下,挥手拍拍身边的座椅示意柳撷枝一起,她很不自在地坐下了。

还来不及交头接耳聊点什么闲话,柳撷枝却被厅中蓦然闯入的清风拂动脸颊,风里有道不清的草木气味,原来是门前姗姗来迟的那人。

他身形纤长,浅青纯色的水光帛裁剪满身,普通的样式,竟自散珠光宝气。但这一切都不及那随风而起的银灰色发瀑来得摄人心魄,他的眉,他的眸,皆如天降凉月,银白无暇,漂亮异常。

瞧得出来约摸不惑的年纪,依旧望之透净如出水珍珠,他启唇的嗓音又与模样大相径庭,阴沉粗重:“北洛的五皇子竟会来单独找我?有意思。”

原来这就是圣鲛阁首尊清尘。

柳撷枝想起身将珠盒递去,太紧张至踉跄几步,幸好许文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可盒子跌落地上,盖子被晃开,露出那颗满是灰絮的圆珠。

清尘仅瞥一眼,就冷笑道:“原来不是他想见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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