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知礼一扭头,“哼,算他还有点骨气!”
正如岳知廉所说的,既然皇帝开了这个口,那么普玄山和贞华宫也随之有了避免那个即将到来的乱局的机会,容北和顾知谦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皇帝重病缠身,从他的信上来看,如今已是危在旦夕。顾知谦与容北只好连夜安排好了门派中的事务,第二天就启程赶往了京城。
京城虽远,但此去乃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去,顾知谦与容北一刻都不敢耽搁,披星戴月地赶路。到达京城的城门前时,皇帝竟已派人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那人已须发尽白,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得出来这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身体还是挺康健的。那人身着便衣,对着容顾二人深深一礼,“下官蔺博延,拜见顾掌门、容宫主!久闻顾掌门与容宫主的盛名,今日闻名不如见面,下官先替天下百姓拜谢掌门与宫主救民于水火的拳拳之恩!”
顾知谦见此人并未穿官服,一时也搞不清楚他的官职。只是此人一见面就给他和容北戴了顶高帽,仅这一句话,滴水不漏又把他们二人不动声色地架在了不得不答应那皇帝的条件的立场上,看得出来确实很是精通为官之道了。
顾知谦对什么皇家啊官员啊,没有一点概念,只好看向容北。容北一边伸手把那老头儿扶起来,一边用口型不出声地告诉顾知谦:“宰相!”
顾知谦了然,面上也不动声色了起来—戴高帽对他们来说是没有用的,毕竟当初坚决禁止修道之人参政的是你家皇帝的祖上,你就是说破了天那也是你家皇帝理亏。他们在离开普玄山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这个忙具体要不要帮,还是要看皇帝和那位小储君到底怎么样。要是这两个人都不行的话,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给皇室换一换血算了,省得百姓们还要在他们的统治下受苦。
顾知谦与容北接到了皇帝的求助信后,动身赶往京城,没曾想却在京城的城门外见到了特意前来迎接他们的当朝宰相蔺博延。
蔺博延久经官场,一看这二人的神色就知道不会那么好对付了。蔺博延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开国皇帝禁止修道之人参政,本来是为了江山的安稳着想,这一政策的出发点自然是为了皇族好的。但即使英明如开国皇帝也一定想不到,几百年以后,他的后代竟被逼到了不得不求助于修道之人的时候了。
蔺博延心里也清楚,即使容北和顾知谦的态度真的那么不好,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修道之人不得参政这一不太公平的政策就是由他们这一方定下来的。但此时看着这二人言笑晏晏,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亲和了,可蔺博延心里还是没底。按理说以这二人的名声和地位,才不会在意什么皇位不皇位的呢。他们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把储君的江山交由这二人镇守,他们赌的就是这二人不会忍心看着这天下百姓因为皇位的争夺而受尽苦难。
然而,蔺博延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的如意算盘都得要皇帝和储君能入得了这二人的眼才行啊。
蔺博延为二人准备了舒适的马车,他自己则是另乘一车,不去打扰这二人。两辆马车默默地绕开了京城,向着城北山林的方向驶去了。
顾知谦与容北的马车内并无外人,但二人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使用冰绒进行交流。毕竟现在是到了皇帝的地盘上了,还是要先看看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才是,万一遇到个奸诈小人装病传谣言就是为了把他们俩诱入彀中呢?
二人也注意到了马车根本就没进城门,反而在绕着城墙的外围向北走。那皇帝在信中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望来京详谈”,可如今这位蔺宰相看样子却无意带他们入宫。这其中不知还藏着多少弯弯绕绕呢,不能不令二人提高了警惕。
容北早年间为了重整贞华宫,常来京城打探消息,因此对京城的地形和方位都有一定的了解。容北用冰绒与顾知谦对话道:“京城北边背靠着一片遮天蔽日的山林,那山林被附近的百姓们称作迷林,树木和藤曼盘根错节,进去之后保准会迷路,就连本地人也只敢在林子的外围捡一些小野兔之类的山货,根本就不敢深入。蔺博延带我们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皇帝还能在那树林子里欣赏风景陶冶情操不成?”
顾知谦也想不通,“那皇帝从派使臣来送信,到方才宰相亲自前来迎接,每一步都在充分地向我们彰显他的诚意,没道理临到京城突然变卦啊。难不成这北边的山林里有什么埋伏?他们凭什么有自信能擒得住我们俩啊?”
容北握住了顾知谦的手。每次当顾知谦心烦意乱的时候,容北都会像这样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顾知谦回握住那只试图给自己力量的温暖的手,心中的烦闷竟也就这样消散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北北还在他身边呢,他们双剑合璧,就算是自己的师父宋华禅都会感到棘手。要是那皇帝当真如此不知死活,那就让他尝尝厉害。顺便再把他废了,给这天下百姓另择一个明主。
马车慢慢停下,蔺博延亲自为二人掀起车帘,恭敬地扶着二人下车。由于这架马车没有车窗,所以顾知谦二人一下车冷不防地看到了眼前的场景都吓了一跳。
预想中的山林还在远方,而他们的眼前,是一座像衙门口一样的牌楼。
顾知谦与容北对视一眼,容北冲顾知谦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京城里的衙门。
顾知谦心下有了数,但还是拿不准这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人不问,蔺博延也不解释,只是将二人往衙门中引,“顾掌门容宫主请,陛下就在衙内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