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衣服还是家庭作坊式的，不是后世流水线那种。
客户都是量体裁衣，所以李芳三姐妹都记得自己做了哪件。
“哦，小芮，这件衣服是我做的。”
李芳的二表妹认出来这件白色带小圆点的衬衣，是她昨天做好的。
“三姐，这件衣服有点问题。”
“哪里有问题啊？”
这个二表妹大大咧咧，要不是人手不够，李芳根本不可能找她来。
“这件衣服的扣子有点问题。还有袖子的接口。”
这衣服都不用专业的检查，只要眼睛好使，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但杜苏芮顾忌李芳的面子，没有说得特别难听。
二表妹拿过衣服，还在透过阳光照着看了看。
“也没有什么问题啊，这不挺好的吗？”
她不是不承认，是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她平时也都这么缝的。
“三姐，你看这个扣子。”
杜苏芮觉得说是没有用的，穿上让对方找出毛病才行。
“呀，我这个手艺……”
扣子订歪了，根本系不上扣子。
二表姐羞红了脸，赶紧用剪刀剪下扣子，重新缝上。
李芳看自己找来的人毛手毛脚，也过意不去。
“小芮，嫂子一直忙，还没来得及检查。
你放心，今天下工以前我都查一遍。有问题的都改过来。”
杜苏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看时间不早，便回家去了。
可人刚走，李芳的大表妹先开口鸣不平。
“表姐，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这活儿都是你干的。”
李芳这个大表妹平时就有些喜欢背地里挑事。
见家里姐妹都被一个年轻人训，心里更是不满。
“艳红，别人一走你就开始瞎说。老三，确实活做的不好，你也看见了。”
李芳忙着帮老三改袖口。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让人拿捏了。”
“赶紧干活，别瞎说了。”
大表妹本来是替自己姐妹说话，还被大姐训了几句。
现在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现在谁又会跟钱过意不去。
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接着干活去了。
回去的路上，杜苏瑞一边骑车一边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产品的质量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没错。
可是二表姐厌恶的目光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回到家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小芮，回来了。你孙叔叔来了。”
杜母招呼了一声，又回到厨房忙活。
孙厂长最近跑京城出差的次数很多。
他们厂是沪市重点纺织企业，也是工业部重点关照的企业。
“孙叔叔，你来了？”
杜苏芮连忙去正厅打了个招呼。
“小芮，你回来了啊，我正和你爸爸聊你呢。”
杜苏芮指了指自己。
“聊我？”
她开服装店的事，还没有告诉父母。
开放的苗头已经显露出来，可还没有到达能够个体经营的时代。
而且杜彦章在部里工作，杜苏芮怕给父亲带来什么影响。
“对啊，干嘛那么吃惊？你爸就你一个孩子不聊，你聊谁呀？”
老孙笑呵呵地说着，满脸堆起了褶子。
“孙叔叔，我还以为你们说翻译的事情呢。”
“你翻译的特别好，厂里维修部的同志还夸我找了一个懂翻译的专家。”
“老孙，你可别这么夸小芮，她哪里是什么专家？”
老一辈的父母就是这样，明明心里高兴的很，可嘴上是不能承认的。
“好就是好，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杜，我看你就是老古董。”
“我怎么是老古董了，我进步得很，部里年轻同志还说我紧跟时代呢。”
两个老头又开始斗嘴。
杜苏芮在一旁也跟着笑。
“小芮，你来评评理，你爸是不是老古董？”
老孙试图把杜苏芮也拉下水。
“老孙，你别挑拨我们父女关系。再这样，今晚的好酒就不给你喝了。”
“别别别，我投降。”
老孙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闲下来喝点小酒再睡上一觉。
杜苏芮见两位老同志不斗嘴，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会。
“孙叔叔，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你们先聊。”
刚站起来，杜苏芮就被老孙叫住了。
“小芮，你等一下，这是给你的。”
孙厂长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很厚的样子，也很有重量。
“这是什么？”
厚厚的牛皮纸袋让人猜不出里面的东西。
“上次聊天，你说到什么服装杂志，我去部里开会，正好看见一本外国的。就借了过来。
都是洋文，你也能看得懂。”
杜苏芮拿出杂志。
这是一本米国最新款服装的杂志。
里面模特身上的衣服，色彩明亮，妆效大胆夸张。
让人眼前一亮。
“太好看了，谢谢孙叔叔。”
杜苏芮有些激动，道谢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傻孩子，谢我干什么，这也是你爸嘱咐我，让我拿的。”
杜苏芮还想说什么，只见杜彦章笑着摆了摆手，便又和老孙聊天去了。
一家人酒足饭饱，送走孙厂长后。
杜苏芮回房迫不及待看起杂志。
这时，王少军也忙完学生会的事，赶回了家里。
京大中文系女多男少，学生会选举时，大家都推举王少军。
王少军推脱不过，就这么莫名其妙当上了干部。
“回来了？少军。累不累？”
“还行，媳妇，你看什么呢？”
杜苏芮目不转睛地看着杂志，都没好好看自己男人一眼。
“杂志。”
“什么杂志，这么入迷？”
“服装杂志，孙叔叔给带来的。”
王少军也好奇地凑过去看，这本全彩页的书印刷精美，光看着就觉得内容差不了。
“少军，你看这模特的衣服，多好看。要是咱华国老百姓以后也能穿上多好。”
杜苏芮现在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差距太大了，华国现在满大街都是暗色调。
这暗色调的衣服犹如人们的思想，还处在昏暗之中。
“以后肯定能穿上，媳妇，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王少军宠溺般地揉了揉媳妇的头。
“快点睡吧，明天咱俩还有课。”
有课是有课，但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少军想媳妇了。
“少军，你快看，这里还有个华人模特。”
为什么苏瑞这么笃定模特是华人。
因为下面一行小字清清楚楚介绍了这名模特的来历。
“是吗？美国杂志上还有华人模特。”
王少军又从床上坐起，一看杂志上的介绍，脸色大变。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