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随黑子骑了十来分钟车,最后来到北大街的一个路口。
这里百十年前是个大市场,后来沿街又开了不少商铺,很热闹。
店铺被收为国营后,商品种类很少,一些店铺经营不下去,半死不活的。
头些年也都逐渐关停了。
“小黑子,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杜苏芮从后座上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她来过这里买糕点。
“军哥,嫂子,跟我走。”
小黑子故作神秘,指挥王少军将车停在了路边。又带着两人走到了路口的一个空置的房子里。
“小黑子,你这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虽是四月,可屋子里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点阴冷。
杜苏芮忍不住搓了搓手。
墙上贴着白纸,上面模糊的字迹还能看出来这里以前是一家面馆。
“嗨,军哥,这房子不错吧?”
小黑子颇有些得意,这可是他一周跑断了腿,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地方。
王少军看了看这间房,足够大,后门出去还有一个小院。
小院还有东西两间房。
除了加工服装,这里还能住人。
“这房子还不错,你怎么找到的?”
小黑子才来京城一周,就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军哥,我哪里找的到?你介绍我认识的小宋告诉我的,我就过来这边转悠转悠,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一个房子。”
“这是公产房吧?咱们也租不了。”
大部分房子收归国营后,房产自然也变为了国营。
公家怎么能出租房屋呢。
“这我也早打听好了,这房子十多年前是个私营的面馆,后来一直空着。”
小黑子现在好像是个“万事通”,周围的这些打听的一清二楚。
“现在这房子又还回来了,房东有家人在奥什么什么国,他也要去,正好租出去。”
“你说的是澳大利亚吧?”
杜苏芮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澳利亚。”
“澳大利亚。”
小黑子没听过这个国家,杜苏芮说了好几遍也没记住。
“反正就是国外,他说租给咱们,不过要签十年的合同。”
这年月哪里有签十年合同这一说,租什么东西都是按月付款的。
不过杜苏芮也能理解,十年合同房东能多拿点钱当个路费。
“十年?”
王少军还是觉得不靠谱,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媳妇。
“服装店”是媳妇的想法,最后还得是媳妇做决定。
“少军,我们先见一下房东再说吧。”
“嫂子,房东说十点半过来,这不还有十来分钟,咱们先等一会。”
小黑子在旁边搬了一个条凳,擦了擦让杜苏芮坐下。
杜苏芮看小黑子忙前忙后的样子,想起来最开始几人在后山脚卖瓜子的日子。
小黑子这么勤快的人,以后肯定会大有前途。
房东还真的守时,还差两分钟十点半,人就到了。
“你好,同志。就是你们要租房子吧?”
房东看起来四十多岁,做事情很谨慎,进屋就关上了门。
要不是小黑子憨厚的样子打动了他,他宁可空着房子也不愿意租出去。
“是的,我们想租下来。”
“我是打算出国,这房子空了好久了,看墙上的字,都是我家老爷子写的。”
房东看样子很舍不得这个老房子,有种睹物思人的感觉。
“您家是开面馆的?”
杜苏芮只记得附近的糕点店,面馆没有注意过。
“是啊,我家祖上都是开面馆的,这老房子能传到我这代,已经很不容易了。”
“同志,我们想租下来开一间服装店,这情况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房东点了点头,这年头骗人的少,房子租下来,说是干什么就是干什么。
“我也看出来你们是诚心租,就是我这出国一时半晌不回来了。租的时间长,租金也……”
“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一个月租金您想要多少?”
杜苏芮就算是再有钱,十年的租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个月二十块,十年就是两千四。”
房东早就在心里算过房租,很快报出了价格。
“两千四。”
这么多钱,一般人家有个百十来块的存款就算不错了。
哪里见过两千块钱。
“同志,我也看出来你们想租,但我这个情况特殊,要是我还在京城,月月来收房租都没问题。”
杜苏芮犹豫了一下,她得算算自己手里的钱够不够。
小黑子很会察言观色,马上说:
“嫂子,我那里还有钱。你放心。”
杜苏芮按住了小黑子想要掏钱的手,转身和房东说道:
“这房子我们租了,但是钱不是小数,我们回家凑凑。”
几人定好,下周日再来交钱的事便分开了。
“嫂子,我这里的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刚才你怎么不直接租下来。”
小黑子早就把钱准备好了,想的就是今天把房子租下来。
“小黑子,老话还是要听的,财不可外露。
这里是京城,不像王家村,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谁是好人谁有坏心眼都一清二楚的。”
古今中外多少人都因钱财外露惹来了祸事。
“哦哦,你说得对,我都没想到这些。”
小黑子憨厚地笑了笑。
“你个傻子,长个心眼,到时候人家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王少军笑着给了小黑子一脚。
“我不好卖,太黑了,没人要。”
“也是,你掉煤球堆里都找不着。”
“哈哈哈哈哈。”
三人这样有说有笑回到了家门口。
“呜呜呜呜……”
胡同口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为人父母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孩子。
“是二宝。”
王少军和杜苏芮顺着声音赶紧跑了过去。
“二宝?”
“二宝?”
只听见哭声,没看见人。
还是杜苏芮在围墙后面找到了鼻子流血的二宝和小福子。
二宝只顾着哭,根本回答不了大人的问话。
小黑子也连忙上前查看自己儿子,手上也有一处伤口,只是没流那么多血。
“小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打弟弟了?”
小福子眼底含泪,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肯开口。
“小福子!你干吗打弟弟!”
小黑子阴沉着脸,恨不得打死这个惹事的儿子。
“我来京城就是为了你,咱爷俩有地方住,多亏你叔和你婶子,你不知道感恩,还欺负二宝!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便举起手,给了小福子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