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的动静，李明阳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
一看见是赵晓雪回来，他吃惊地望着门口的人。
昨天胡翠花一回家发现儿子头破血流的，非拉着赵晓雪去了派出所。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所里的同志当时没有处理。
可胡翠花说赵晓雪“杀人”了，加上胡翠花赖在派出所门口哭闹。
赵晓雪就先被关押了起来。
正好下午有个钢厂的领导来这边说这就是两口子打架，李明阳也没有大碍。
所里的同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将人放了。
屋内的三人都惊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
赵晓雪嘴角微微上扬，率先开口。
“怎么，明阳，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没……没……”
李明阳昨天被打，还是有些后怕的。
平时看赵晓雪文文静静的，偶尔有些脾气，可也没有到拿家伙上手的时候。
要是昨天不是电熨斗在旁边，是一把刀，他的小命可就交代进去了。
“那就好，明阳，你不疼了吧？”
赵晓雪脱了外套，像往常一样挂在墙上，走过去查看李明阳的伤势。
“不……不疼了。”
看见赵晓雪一步一步走近，李明阳紧张地坐了起来。
“不疼就好，明阳，昨天都是我的错，不应该怀疑你。你别生气了。”
“没……没事。我也不好。”
李明阳认识赵晓雪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赵晓雪心胸狭隘也好，说赵晓雪睚眦必报也好。
赵晓雪必定是在什么出其不意的地方下手。
李明阳还记得在王家村的时候，他刚对杜苏芮有点好感，杜苏芮就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
赵晓雪看着眼前的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生厌恶。
昨天李明阳下手打自己的时候，她还觉得对方是个爷们。
现在这个样子，赵晓雪觉得李明阳有点可怜。
懒得搭理自己男人，赵晓雪转身问候起自己的婆婆。
“妈，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做什么了也没你的份。你还好意思回来？”
胡翠花可不怕赵晓雪，这个丧门星对她儿子下死手，就算是今天回来了，以后也绝不会给赵晓雪好果子吃的。
“妈，昨天是我不对，派出所的同志也教育我了。都说家和万事兴，明阳也要去读大学了。
今天我向妈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翠花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黑着脸忙着刷锅。
李婷不想卷入这场家庭战争，一个人抱着小侄女回到自己的床上，假装哄孩子。
无论李婷怎么躲，嫂子的这场“谈话”她都是躲不过去的。
小屋中间隔着的帘子被掀开。
赵晓雪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从李婷的手里接过孩子。
“哎呀，我闺女月月太幸福了，有这么好的小姑姑。”
“没，嫂子，我刚回来没一会，看月月在哭，就抱起来哄一会。”
李婷说这话就是想告诉他嫂子，家里这些事她不参与。
“那嫂子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月月还不一定哭到什么时候呢。”
看见女儿，赵晓雪的眼底多了一丝温柔。
可在李婷看来这场景让她打心底升起惧意。
……
三月，春风赶走了寒气。
京城处处有一种万物更新的感觉。
后天杜苏芮和王少军就要去京大报到了，杜家离京大不算远，但是每天往返也不方便。
杜苏芮和王少军还是决定周一到周六住校。
今天两人便去商场采购些住校要用的东西。
全国一大半的老百姓的工资开始上涨，消费的意愿也越来越强。
商场里挤满了人。
“同志，能给我拿那块床单看看吗？”
“同志，给我看看那个水壶。”
“哎呀，别挤别挤啊。”
“这个收音机我要了，别跟我抢。”
杜苏芮走在商场里，这样人挤人的盛况就发生在身边。
现在各个工厂生产速度还跟不上需求速度。
“小芮，这些东西不用来买，我让人送到家里就行。”
王少军一路上都护着媳妇，生怕媳妇被人挤到。
“送到家里哪有亲眼看的好啊。”
杜苏芮是想去商场看看时下流行什么。
两人走了没一会，就听见旁边的人议论起一个路过年轻男子的着装。
“小邓，你看那个男的，穿得像个什么？”
“王姐，这你就不懂了，我前几天在一个画册里看到过，那个叫喇叭裤。”
“什么喇叭裤，好好的裤子非要做成肥腿的。”
“这个在国外可流行了。”
两人边走边说，议论声越走越远。
杜苏芮听得津津有味，还顺着两人的目光寻找穿着喇叭裤的男青年。
只可惜，商场人太多，她没有找到。
“小芮，你找什么呢？”
王少军要不是拉着媳妇，两人就得在人群中走散。
“喇叭裤。”
这一趟商场，杜苏芮觉得没有白来。
“什么裤？”
“喇叭裤，就是裤腿像喇叭一样的裤子。”
商场中人声嘈杂，王少军俯身才听清楚。
“哦，你说那种裤子啊，我见到过。”
王少军过年前后就听小宋说起过这种裤子。
小宋作为未婚小青年，自然不会落下“喇叭裤”这种吸引年轻女孩的打扮。
没几天，小宋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条喇叭裤套在了身上。
王少军看见还笑了一阵，说小宋不男不女的。
杜苏芮听王少军说见过，眼睛都亮了。
“少军，你见谁穿了？”
“小宋。”
“他从哪儿搞来的？”
王少军摇了摇头。
他对小宋了解不算太多，这小子原来家世不错，父母哥姐都因为前几年的浩劫丧命。
小宋这些年就靠倒腾各种票子养活自己。
人很精明，交际很广，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小宋都能在短时间内搞到手。
“少军，能不能带我去见小宋一趟？”
王少军知道媳妇是想做“喇叭裤”的生意了。
“喇叭裤”是个裁缝就能做，杜苏芮更好奇是哪个裁缝有这样超前的手艺。
这时候，人们穿的衣服不是自己裁剪就是裁缝店做的，很少有人买成衣。
成衣市场是一片空白。
等了这么久，杜苏芮终于等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