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还活着……”马正民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来过“罗斯西餐厅”的人，都说这里装修地像皇宫一样。
可这么富丽堂皇的环境，依然无法掩饰马正民悲喜交加的情绪。
“他们在哪儿？”王少军猛地抓起马正民的手。
“这里人多……”
马正民在机关单位工作多年，这点儿防备心还是有的。
“那马同志，我们吃完饭来我家聊，怎么样？”杜苏芮提议。
京城还没发展出来后世那么多方便聊天的咖啡厅和茶馆。
杜苏瑞觉得自己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马正民收好情绪，拍了拍王少军的手。
“好，我先跟那边几位同事吃完饭就跟你们去。”
王少军心情复杂，家人是他这么多年不愿提及的话题。
“小芮，我们先吃饭。”
王少军给杜苏瑞夹了一块牛排。
他将脸上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杜苏芮还是看出异样，出言安慰道。
“少军，马同志一会儿就会告诉我们，你也先多吃点。”
这顿饭本该是两个人浪漫的晚餐。
马正民出现后，王少军却味如嚼蜡。
同在餐厅里的马正民也没什么心情享受美食，他看王少军两人吃完后，便和同事匆匆告别。
三人两台自行车，一前一后。
下过雪后的晴天，格外冷。没有了白天的人流挡风，杜苏芮在后座缩了缩脖子。
一路上，几人没有任何交流。
好在杜家离得很近，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地方。
“爸妈，这是马同志，是……少军的……朋友。”
杜苏芮简单和父母介绍了一下，就进了书房。
“少军，一下子长这么大，还结了婚，要不是你和你爸长得那么像，我都不敢认。”
马正民还是很感慨。
“马叔叔，您认识我们少军的父亲？”杜苏瑞问道。
“是啊，年丰兄是我以前的学长。”
没有外人，大家也不互称同志，说话也更自在一些。
“少军，你父亲托我找你，王家村我也托人打听了，可就是说没有你这个人。
我还以为你爷爷过世后，你还小，无处可去，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马正民说的没错，那时候大人吃饭都困难，何况无父无母的孤儿。
“马叔，我就在王家村，这是和小芮考上大学，才来京城的。”
王少军蹙着眉，心里升起疑惑。
这些年他一直在王家村大队每天上工，如果马正明真的托人去王家村打听过，不可能不知道。
但看马正民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就是王家村的人在说谎。
“少军，考上大学了？哪所大学？”
“马叔，我和小芮都是京大。”
“太好了，太好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你父亲当年也是京大毕业，这回你们父子是校友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马正民是打心眼替王少军高兴。
“马叔，我父母还有我哥，他们现在在哪儿？”
王少军多年前问过爷爷，爷爷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每次问都是一个结果，久而久之王少军也不再问了。
“他们还在A国，当年他们出国时，你正好生病，就没带你一起去。
想着一个月后回国，谁想到……你也知道那段时间……”
马正民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
国内外通信阻断，很多人和海外亲属失去了联系。
王年丰去A国培训半年，组织特批可带家人， 可回家的路没了，王年丰不得不滞留海外。
“我爸妈他们怎么和您联系上的？”
“三四年前，他们通过在S国其他同事，联系到我，让我去找你。
也是在那时候，王家村的人说你不在。”
“和您联系的人是谁？”王少军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县里的同志去你们村找的。”
看来从中作梗的人暂时找不到，王少军决定以后再查。
“马叔，我父母什么时候能回国？”
“他们什么时候回国不好说，不过看形式，也快了。”
马正民在市里秘书处工作，消息来源很广。
华国开放的大门已经敞开一半了，估计很快就会重新拥抱世界。
等马正明走后，杜苏芮和王少军回到自己的卧室。
“媳妇，你没生气吧？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爸妈的情况。”
王少军从背后抱住媳妇，语气中满是心酸和委屈。
“说什么傻话呢。”
心疼。
杜苏芮是真心疼。
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经历家庭的变故，心里该有多难过。
杜苏芮转过身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头埋进王少军的脖颈里。
温暖，是她现在唯一能给予少军的.。
京城近几日又下了一场雪。
老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临近过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妈妈，妈妈，快来看，我堆的雪人。”
二宝小脸冻得通红，鼻涕还是一样挂着，每次快要流到嘴里，鼻涕的小主人就吸溜一下。
“呀，你做的真好看。”
“外婆帮我切了个胡萝卜鼻子。”
雪人有了红鼻子，的确漂亮很多。
杜苏芮想起来小时候，自己也是缠着妈妈要一块胡萝卜。
自己再捡两块石头子，当做眼睛。
“小宝，雪人的眼睛真圆啊。你从哪儿捡来这么圆的……”
话还没说完，杜苏芮就发现不对。
大宝推开书房门，那眼神好像告诉对方：我现在很生气，不好惹。
“二宝！你是不是进书房了？”
“是的，哥哥。”
二宝回答的很干脆。他爸爸说了，男子汉不许婆婆妈妈。
“你是不是偷了两粒围棋？”
“是。”
二宝想起来，他爸爸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宝，你怎么了？二宝借了两粒围棋，明后天就还给你了。你先别生气。”
杜苏芮倒不是偏袒二宝，围棋子有时候没收好，也容易丢，不是什么大事。
“嗯，我不生气。那你看这个呢？”
大宝从身后抽出来一张画，上面盖上了二宝的泥手印。
“这……这不是……”杜苏芮觉得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
大宝使劲点了点头。
“修复不了了？”杜苏芮不死心的问。
大宝又点了点头。
“我们要不要收拾他？”
杜苏芮这不是征询大宝，是在发出邀请。
杜家小院，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