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李弋初牵着乌云踏雪慢慢的走下岚山,留下一群既喜又怒的人。
喜的是柳如鹤回来了。
怒的是公孙鹿被打了。
不管他们作何想法,李弋初只是摇了摇头。
——这公孙鹿,老大不小了一点事也不懂,都不管饭,大下雨的也不挽留一下。
云安城的雨,显然没有凉州那么重,不过雨天,却是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骑着乌云踏雪回了天衙,将马牵到马厩回来,正见陈玖涟站在游廊下赏雨。
雨滴落在青瓦上滚落下来,成了不连串的银珠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公孙鹿怎么说。”
陈玖涟背着手,知是李弋初回来了,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应了句。
“柳如鹤的债他会还的。”
“觉悟还挺高。”陈玖涟满意的点了点头,侧眼瞧见李弋初手中的蓑衣并没有什么惊讶,平静的可怕:“用完记得还。”
“好。”
李弋初笑着点点头,这蓑衣是跟管马厩的借的。
……
这雨一下就是一天,到了傍晚时分,天空已经黑的和夜色别无二致。
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轰隆——”
炽白的雷光照亮了天地,将一道身穿蓑衣,面带赤红面具的人影拉的极长,几乎笼罩住了一座府邸。
来人纵身一跃,径直跃过了一人多高的围墙。
于府,正堂外。
望着愈发大的雨势,于钦站在走廊下,不知为何心神有些不宁。
经过了这些天来的静养,加上宗师高手强悍的体魄,已经好了大半。
摇摇头,心中自我安慰。
下雨天嘛,人自然烦闷了些。
一阵风将些许雨水推到了于钦脸上。
抬起手背擦了擦,转身就要走。
忽然,一阵细微的破空声穿过雨幕,于钦身子一顿,转头看向了正前方。
一个身穿蓑衣,面戴赤色面具的不速之客落在了庭院中,踩开了地面水洼。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
“足下何人。”
于钦仔细打量着来人,脑海中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不怪他,他和李弋初只打过一场,那一场李弋初还不讲武德,拳脚起势,打着打着还用了枪。
现在李弋初只是拿刀,自然是看不出来。
“老爷,怎么了。”
屋内走出一名妇人,手中还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
一脚刚迈出门槛,见着庭院中站着的人,瞬间就明悟了过来,让孩子进去,走到于钦身边拉着袖子,眼神颇为担忧的看着面色凝重的于钦。
“夫人莫忧,有我在。”于钦拍拍发妻的手背,出声安慰:“帮我把‘燕林’拿出来。”
“可你的伤。”
徐氏反而更加担忧。
“不碍事,不碍事,快去拿吧。”
眼神一边盯着来者,防备对方突然发难,一边催促着徐氏。
徐氏只好担忧的看了于钦一眼,又愤懑的瞥了一下院中站着的人,转身跑进去拿了。
“足下在天子脚下动武,不怕我六扇门和天衙齐齐问罪吗!”
到此时,于钦还想着用嘴上功夫让对方知难而退。
李弋初的声音不加掩饰,颇为嘲弄:“云安城的天,看不清呐。”
说罢,将怒锋缓缓拔出。
雨滴落在刀身上径直滚落下来。
以刀成名的于钦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把刀十分不凡。
不过自己的‘燕林’也不是俗物。
“老爷,给。”
很快,徐氏抱着一把以铁木为刀鞘的宝刀走了出来。
于钦接过宝刀猛的拔出,扔掉刀鞘缓缓走出廊道。
燕林刀,刀身约半掌宽,灰褐色,剑柄几乎占了整把刀的三分之一,类似于斩马刀。
“飒——”
衣袍破空声响起,两个人同时向对方猛冲而去。
怒锋下劈,燕林横斩截击。
二者碰撞在一起,气劲倾泄,以二人为中心,四周的雨滴纷纷四散,一个真空地带浮现。
两把名刀在半空中角力,燕林逐渐被怒锋压下。
于钦手臂本来就有伤,角力又如何斗得过李弋初。
眼见怒锋雪白的锋刃势要将自己斩首,于钦心中一凛,身子往后一仰使出了铁板桥,燕林刀倒插地中,双臂腰眼齐齐发力,身子腾空,左腿猛的踢向李弋初的后脑勺。
李弋初正和于钦角力着,对方突然使出铁板桥让,心中虽早有防备,却还是顺势往前进了一步,脑门后风声骤起,当下俯身躲过这一脚,变式往后横斩。
于钦也没指望这招伤到对方,一脚落空后腰眼再度发力,身子腾空一旋,一刀对着李弋初脖颈横切而下。
——好刀法!
李弋初是由衷的佩服于钦,右肩有伤还能发挥出如此老辣的刀法。
上次若不是自己不讲武德,用的又是长枪,靠着自己的技巧和蛮力打了个出其不意,否则还真不好说。
面对这致命一刀,李弋初直接顺势躺在了地上,挥刀横斩。
二者再次擦出一道火花。
怒锋斩开燕林,李弋初一掌拍在地面上翻身而起,对着尚未落地的于钦就是一个腾空转身下劈。
“叮!”
一道更为耀眼的火星炸起,于钦还没好利索的右肩一痛,整个人踉跄后退。
李弋初一刀破开于钦的防御,随即步步紧逼,欺身而上,祭出了阿鼻道三刀。
“阿鼻道三刀!”
于钦显然是识货的,知道阿鼻道三刀的厉害,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硬扛。
将燕林斜刺入地面,刀背向着自己,身子成弓步。
明亮火星在雨夜显得格外耀眼,雨幕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
于钦接下这爆裂一刀,顺势接力将地面拉出一道沟壑,将燕林推到了左边。
“叮!”
再度接下一刀,右肩上的伤口崩裂,猩红血水渗透锦衣。
面对横斩而来的一刀,于钦已经显得力不从心了。
手中一松,燕林向旁飞出,洞穿了走廊的木柱,自己捂着右肩单膝跪在了地上,几滴粘稠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
“我说于总捕,你就这么点水平啊。”
李弋初走到了于钦面前,拄着刀缓缓蹲下,伸出手拍了拍于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