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闷热的小巷里传来阵阵喧嚣,墙壁上满是少年们经过时留下的飞屑。
封阳随手把手里的木棍往后一扬,也不管旁边是谁,一把抓住就往外面跑:“景哥!快走!”
江洲一脚踹了个空,被滚烫的手心握住手腕时,一个愣神,差点劈了个竖叉。
被封阳一把拎起就往后面跑。
谁知道今晚他们五个遇到了这么多人。
景行打架历来人狠话不多,一把将最瘦小的傅衍往后推:“走。”
林赋从拎着棍子冲进巷子,跑得太快没刹住,把傅衍撞到了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巷子里七七八八的倒了不少人,个个在那哀嚎,站在正中央的江洲和景行只是喘着粗气。
不过十来个人,对上他们四个,实在没胜算,主要是明天就开学了,要是一脸伤,康师傅又得念叨。
封阳本想拉着江洲跑,结果忘记江洲打架和景行差不多,只要场上还有人站着,那必然是他们。
景行挺直身子:“走了。”
五人组缓缓往巷外走,徒留剩下的那些手下败将躺在地上哀嚎。
封阳一把搭上江洲的肩膀,江洲啧了一声:“这么热的天,你也不嫌热。”
封阳嘿嘿笑了笑:“有什么可热的?”
江洲面带嫌弃,但也没有把封阳的手臂给弄下去,只任由他搭着。
景行掏出裤兜里的烟盒,一人发了支烟,傅衍走在最前面,因为个子小,走后面老是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了。
林赋点燃烟:“景哥,以后游戏厅还要去么?”
景行抬眸,看了看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景行、封阳、江洲、傅衍、林赋,五个人一起长大,景行年纪最大,但因为初中家里出了事,休学了一年,后来几个人就一直在同一个年级了。
只是林赋成绩不好,去了职高学计算机。
景行得自己挣钱,今天这场架就是因为他在看游戏厅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小混混来要钱。
游戏厅老板与其说是找景行来看场子的,不如说是找景行来当打手的。
他们几个看到了就不会不管了,景行随手扯了片树叶子,把烟头碾灭丢进垃圾箱:“不了,高三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这话说得其实很假,他只是为了拿个高中毕业证,不然也不会再撑这么一年。
但他们几个不一样,成绩不好归成绩不好,家里都还是要让他们上大专的上大专,能考个三本也是可以的。
景行总不能一直拖着几人。
江洲走在景行旁边:“那你家里怎么办?”
“还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慢慢来就是了。”
江洲拍了一下景行的肩膀:“行吧,那回去了,有事吱一声。”
封阳一把锢着江洲的脖子就往旁边的小巷子走:“走了。”
他们住的其实都不远,就一块长大的,只是他家和江洲家离得近,所以经常一起回家。
都是平房小院子,一个巷头一个巷尾。
江洲一路上都忍着,回到家才泄了那口气,对着镜子脱掉T恤时,肩膀上的痕迹一下就露了出来,很大一块,全靠强撑。
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冷不丁的腹肌被摸了一把,江洲差点炸毛:“艹!”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毕竟他身上有伤,骗谁都骗不了看似心大,其实最为心细的封阳,虽然做好了封阳会来的准备,谁知道这货回到家就直接来他家了,简直比他还熟练。
封阳缩了缩脖子,笑嘻嘻的凑上前:“我去,江洲,你竟然有腹肌,我们不是吃的一样的东西么?你为什么有腹肌?”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封阳,江洲一时有些无奈:“你走路没声的么?”
封阳随手勾过书桌前的凳子,踢了踢:“坐着。”
江洲反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想了想,把地上的T恤捞起来,搭在了身前的肚子上。
封阳把手里的红花油倒在手心上,搓热了才把手覆在江洲的肩膀上,看到江洲的动作,笑得差点没力:“咋的,这么热的天,你还怕你肚脐眼吃风蹿稀么?”
江洲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
封阳手法熟练,每次出去打架,江洲林赋和景行都会护着他和傅衍,毕竟两个人月份要小点,人也不如那三高大,尤其是林赋,每次都给封阳一种山的感觉。
所以三人每次都会受伤。
“待会儿给景哥送一瓶过去?”
江洲微眯了一下眼睛:“得了吧,要不是你拽我那一下,我都不用挨这一下。”
封阳一脸怨念的啪的一巴掌打在江洲的肩膀上,江洲疼得差点跳起来:“你谋杀亲……亲爹啊!”
说完,江洲比封阳还惊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机智过,这是第一次。
那口改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连江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他比谁都迷茫。
“景哥现在不出去打工了?那没钱怎么办?”
好在封阳没在意那句话,毕竟男生之间,好像只喜欢互相当爸爸。
江洲趴在椅背上,被封阳揉伤口揉得龇牙咧嘴的:“景哥那是……怕连累了我们。”
封阳随手盖上红花油的盖子,他们几个谁又不知道呢?
大家好歹都算是家庭和睦,林赋爸妈虽然离婚,但林妈对林赋也很好,几个人,只有景行是父母双亡,带着个弟弟。
这些年来,景行帮他们抗了多少事,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景行的事这么拼,但都是半大的小子。
可以讲义气的打架抽烟泡网吧。
但是提起未来,提起金钱,又都是一筹莫展。
封阳转身想去洗个手。
咚!
一脚踢到了床下的东西,封阳躬身把东西抽了出来:“哟,这么多年,功力见涨啊?”
江洲还趴在椅背上,肚子上搭着T恤,这该死的燥热的八月天,燥得很啊。
封阳把画抽出来,他虽然不懂画,但是江洲画得好不好,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随便画着玩的。”
一副夕阳图,江洲家在巷头,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的夕阳,明明很普通,又很平平无奇的景色,被江洲的画笔赋予了不一样的生命。
封阳也只夸赞了一句,又蹲下身,把画塞到了床底下,只是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弄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