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倾盆来临时,温航星正在温暖的屋子里刷题,以至于他并没有在暴雨初始就迅速做出行动规避这个风险。
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压抑和恶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冷的味道,让他几欲呕吐。
“轰隆”一声,冷躁乌沉的天空传来低哑的鸣叫。这一声清晰地传入温航星的耳朵,他的脸色“唰”地白了,原本整洁的白纸上突兀地显出一道黑线,硬生生地破坏了美感。
这一声像是开始前的一声通知一样,雷鸣声越来越大,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温航星俊美的面容有些狰狞,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作业本,眼前却出现了重叠的人影,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狠毒地盯着他,像是评估一件货物一样,如此地恶心。
温航星看见他们狞笑着靠近他,双手突然狠狠一扫,桌子上的物件瞬间被扫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音,温航星满眼通红,像是陷入无尽的痛苦中,“滚啊,滚啊!”
他视线落在手中捏着的作业本,突然暴起,大力地撕碎着本子,手一扬,雪白的纸屑如满天雪花纷纷落下,温航星看着,心中腾然升起一种餍足和兴奋,就像是神经遭受凌虐的畅快感。
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明明不客气却又显得温柔的声音,“温航星,你又挑食!我要和王婶告状!”
温航星的眼神清明了些,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心态崩溃。
包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显示是林宜棠的来电,温航星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没有动作,任由铃声消失,屏幕暗掉。
温航星心里的恐慌像是奔涌如海的河流,声势巨大,来势汹汹。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说道:“你看看,你一点也不会控制自己,她回来要是看见这副场景,会讨厌你的。”
“不会,不会的!她说过不会的!”温航星嘴角呈现出不正常的紫,但还是反驳道。
“会的,谁不喜欢听话又礼貌的好孩子呢?你是坏孩子,所以才会挨打,才这么不讨人喜欢。”
温航星的眼神渐渐溃散了,原本坚如磐石的内心也动摇起来,倾向暗无天日的深渊。
“躲起来,我要躲起来。”温航星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只要躲起来了就不会看见她脸上的失望,对,躲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管家焦急担忧的声音响起:“少爷?你还好吗?”
温航星眼神倏地变了,锋利地像是一把磨得锋利的刃,直直地看着门口。管家久听不见声音,更加心急如焚,做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行为,他开始安排人去撞开紧闭的卧室门。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温航星似乎又陷入情绪的误区,他像是一只身负重伤不得不退让的雄狮,没有接近那扇门,反倒是门锁“啪嗒”一声打开的那一瞬间,他退至阳台,一跃而下。
“少爷!”管家推门而入,正好看见这个场面,声音尖利高亢,眼眶几欲裂开。
温航星跌落花丛中,二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直直地跳下去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是也会出现一些擦伤。温航星躺在花丛中,任由雨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流淌。
宅院里传来管家急促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宅院的所有人都像是都动员起来,温航星厌烦地拧着眉,心底放弃了求生的意志,“不如就在这个地方死去吧,也不会再添麻烦了。”
脸上黏黏糊糊的,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温航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在阴冷的雨水的冲刷下瑟瑟发抖。
“少爷,夫人在找您,您在哪儿啊?”庄园里又传来喊声,温航星的眼珠迟钝地转了转,林宜棠在找他,他不能死,至少今天不能死。
温航星挣扎着站起来,此时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是他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朝着林宜棠常去的练舞室走去。
练舞室的面积很大,除了有专门练舞的地方,还有休息室。温航星没有开灯,他强撑着浑身不同地方的疼痛,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完全是根据林宜棠的喜好设计的,淡蓝色的背景,黄色的窗帘,整个显得森系青春。在这里面也似乎全是林宜棠生活的痕迹,在桌子上摆着她没有吃完的水果,还放着她喜欢的小草盆栽,是温航星之前嘲笑过的,沙发上搭着她的两三件外套,上面是淡淡的茉莉清香。
温航星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将林宜棠的衣服全部搭在自己身上,脸也埋进干燥的衣服里,像是漂泊的雏鸟终于归巢,神情是掩盖不住的眷恋和依赖,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宜棠回到家,看着混乱的家里,心底一紧,抓住管家问道:“找到温航星了吗?”
管家面露愧疚,“正在找,抱歉夫人。现在还没找到少爷。”
林宜棠的腿一软,跌靠在温则礼的身上,在她身后的温则礼连忙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起来,随后又看着旁边的管家,下命令道:“去保卫处调些人手立刻行动去找,不要放过庄园的任何一个角落。”
“是。”
林宜棠语气坚决,“我也去。”
温则礼没有阻止她,知道她此时也不会放心去休息,于是说道:“我和你一起。”
在什么地方呢?林宜棠在脑子里飞速思考温航星平时爱去的地方,地毯式地搜寻却一直没有找到,不再宅院里,难不成在宅院外?
林宜棠顿住,和身后的温则礼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换了个方向,走向花园,打算先去她的练舞室看看。
练舞室里一片漆黑,林宜棠在门外喊了几声温航星的名字,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两人又走进去,发现了在休息室关闭的门缝里透出一道细微的光线。
走到这里,林宜棠反倒是有些不敢开门了,她害怕面对那样的温航星,不,不能算是害怕,只是很心疼,心疼到不知道该去如何对待,对待那个明明该意气风发,畅意潇洒却受尽苦楚,心如死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