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棠的房门被急促地敲响,她打开门还不等她询问,女佣就着急地对她说道:“夫人,少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您去看看吧。”
林宜棠一惊,迅速跟着女佣下了楼。楼下温航星躺在沙发上,顾医生带着一群助手在给温航星做检查。
林宜棠没有上去打扰他们,一个人站在不远默默地注视着温航星,小孩儿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即使晕过去了眉头还是紧锁着,像是有一股苦大仇深的滋味。面上有一种失了血色的灰白,嘴唇发紫。整个人躺在床上像是一朵正在凋零的小树,还没开始茁壮成长,便已经在风雨的卷席下失了色彩。
林宜棠叹了口气,鼻尖痛处一股酸意,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
检查结束了,林宜棠上前问道:“顾医生,温航星怎么样?”
“温少爷没有这么大碍,只是摔下来的时候脑内有些瘀血,我会给他开一些药,坚持吃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宜棠听后放下心来,“好的,谢谢你啊顾医生。”
顾医生连忙摆摆手,“温夫人,您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宜棠看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主动说道:“顾医生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有所顾虑。”
顾医生说道:“不知道温夫人是否了解”温少爷这次摔倒的原因,就我刚才的检验看,温少爷的心率明显比正常人高出一大截,再加上他以前的病史,我觉得他可能是下楼梯的时候复发了病情。”
“以前的病史?”林宜棠愣住,细细地咀嚼这几个字,这其中蕴含的意思让她心一沉。
林宜棠追问道:“他是什么病,顾医生能告知我吗?”
顾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夫人是刚嫁到温家来的,所以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他想道,这些天前前后后也来了温家多次了,还真看不出两人是继母子的关系,他反倒是觉得他们亲密地如同亲生母子。
顾医生笑道:“我当然很乐意为温夫人效劳,不过因为我并不是精神科的专家,所以我举荐了我的师兄为温少爷诊治,因此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对温少爷的病情了解得并不完全,不如我将师兄的联系方式给您,您和他联系看看?”
“好,麻烦了。林宜棠点点头,勉强笑道,接过了顾医生递来的名片。
林宜棠脑海里思绪翻腾,今天都是什么事啊?!不好的事情全赶在今天这一天了。
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从二楼栏杆处向下望的温则礼,他正在看她,发现林宜棠与他对视后,温则礼朝她温和地笑笑,又扮成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林宜棠移开视线,心里暗骂道,神经病。
殊不知,温则礼看见她这副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笑意更浓了,眼神中侵略性一扫而过,像是一条毒蛇在看着自己放任挣扎的猎物,十分新奇,带着十足的玩味和兴趣。
沙发上的人叮咛一声,似乎快要醒了。林宜棠赶紧走到他的面前,查看他的情况。
温航星睁眼就看见林宜棠担忧的表情,好没来得及坐起来,就听见她迫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航星沉默地摇了摇头,看着林宜棠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力道轻柔,“那就好,等会儿让人给你抱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温航星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林宜棠,没有像以往一样恼羞成怒地甩开,也没有羞涩无比地抗拒,沉默地像是一座雕塑。
林宜棠心里装着事,并没有注意到温航星的不同寻常,眼看着时间还早,她就打算去会一会顾医生口中所说的那个温航星的主治医生。
林宜棠直起身打算离开,温航星瞳孔一缩,迅速地扯住她的衣角,手紧紧地攥着,不愿意松出一分一厘。
“嗯?怎么了?”行动被牵制,林宜棠感觉到有一股力在阻止她行动,她回头疑问地问道。
温航星声音干涩,嗓子像是失水过多,“别走,别离开我。”
林宜棠看着温航星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目光,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恳求,心软地坐下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做噩梦了吗?”
温航星眼睛漆如点墨,他垂下眼帘,承认道:“是啊,做了一场极其可怕的梦。”
“你梦见什么了?”林宜棠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嗓音如梁上清风,温柔和煦。
“我梦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最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一遍又一遍地在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游荡。”
林宜棠听着这话心里一跳,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温航星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就松了口气,刚才她还以为温航星听见了他和温则礼的对话呢,放下心来,林宜棠安慰道:“梦是相反的,我们都在这儿呢!”
温航星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她,出其不意地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林宜棠笑意似乎停滞了一下,就听见温航星又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一直。”
她看着面前的人认真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记忆错乱了,面前这张青涩无比但依稀可见日后俊美的样子似乎与当年那个小孩儿紧张的脸重合,他们问道:“你会陪着我吗?”势必要寻求一个答案。
林宜棠心中一定,她看着温航星回道:“我会,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温航星警惕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说辞,“你可别骗我!”
林宜棠笑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会骗你的,你放心吧。”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温航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好了,小屁孩儿。我已经保证了,你这下可以把我的衣服送开了吧?”
温航星没动,问她:“你要去干嘛?”
林宜棠:“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那你要去哪里?”
林宜棠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暴栗,呲牙道:“还管起我来了,不告诉你,快放手!”
“哦。”温航星委委屈屈地松开她的衣角。
“走了。”林宜棠朝他挥挥手,走出了大门。
温航星视线一直注视着她,眼里死气沉沉,仿佛唯一的光亮就是林宜棠,他想道,你可别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