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则礼抱着林宜棠上了楼,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的阴影处站着两个修长的身影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温航星的面容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他开口道:“走吧。”
江随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忧虑地看着他,“怎么了航星?”
“你说,我出生会不会是一个错误?”温航星嗓音干涩,像是刀子在纸上割出的划痕声。
江随是彻彻底底地愣怔住了,他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哑然失语,只好苍白地安慰道:“别多想。”
温航星脸上带着迷茫,“我从有意识起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年少问遍所有人,得到的反应都是讳莫如深的绝口不提。我父亲他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猜测,我的出身并不是被他期待的。”
江随心里一跳,“别说了航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这般猜想不是会伤了温叔叔的心。”
温航星短促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因为我而伤心,我在他眼中也就那样了。”
江随沉默,想到他和温航星在一起见温则礼的那几次,那位对温航星的态度确实看不出半点温情。
温航星接着又说:“我爸明显是在追她,但是她一直没有同意。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还有我母亲让她心生隔阂了?”
江随为林宜棠辩解,“你怎么能这么想林姨,她不是那样的人。”
温航星眼里黑不见底,语气平静地有些悚然:“纵使再不是那样的人,心里还是会因为这些产生退意的不是吗?她那么傻,不爱钱也不爱权势,如果连一份完整的真挚的爱情也不能得到,那么这个家拿什么来留住她?”
江随猛地抬头看他,“你是说,林姨会离开?”他有心想要反驳温航星的这句话,但是思索很久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毫无破绽。
温航星:“那天我问她会不会一直陪着我,她犹豫了。”
一道惊雷在江随心中突然响起,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如果林宜棠真的有一天会离开,那他们就很少能见到她了,也没有理由再和她接触了。
“不能让她走。”江随眼底闪过阴郁,只要一想到她要离开的可能性,他就产生了想要将她关在这里的想法,又强调了一遍,“航星,不能让她离开。”
温航星看着他难看的表情,知道他这位好友从小就有病娇属性,说道:“收敛一点,你要真那么做了,她会生气。”
不能惹林姨生气,江随被点醒,按捺住自己危险的表情。
温航星目光一直盯着刚才林宜棠坐的位置,说道:“我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她留在家里。”
江随问道:“不然撮合林姨和温叔叔?”
温航星睨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违背妇女意愿是违法的。”
江随又说:“可以尽力撮合,林姨不喜欢就算了。”
温航星思考,这不失为个好主意,于是说道:“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那你会因此离开吗?”江随像是随口问道。
温航星没有回答。
就在江随以为得不到答复的时候,一道声音轻轻响起,“也许会,也许不会。”反正,他会做好离开的准备。如果自己离开后他们过得更好的话,他会离开。
楼下两人在严肃的氛围中讨论着计划,楼上的主人公之一的温则礼将熟睡的林宜棠轻轻地放在床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林宜棠皱起小脸,嘴里呢喃出声音,像是马上要醒了。温则礼轻柔地拍着盖住她的被子,温声说道,“睡吧,听话。”
林宜棠在他的安抚下又陷入睡眠状态,半张脸陷入软乎的枕头中沉沉地睡去。
温则礼这才起身,打算去浴室洗漱,经过洗浴间的镜子时,他无意间一瞟却愣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林宜棠面前的表情是这么柔和,像是高山冰雪化成了涓涓细流,清润秀朗。
温则礼摇了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你是真的栽得彻底。”
林宜棠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总感觉有什么事没做,她用手撑大自己马上就要合上的双眼,嘴里喃喃自语,“困意快走开,快走开。”
洗浴室的水声停了,温则礼穿着一身深蓝色睡袍从里面出来,头发上还有些湿意。
正好看见林宜棠一脸困顿的样子,团成团子坐在床上,温则礼愉悦地笑了,好可爱,是我的。
等林宜棠看向他时,又恢复成不甚清明的样子,手捂住额头,装作一副头疼的模样。
林宜棠的困意瞬间消散了,她放开被子噔噔噔跑到温则礼面前,拿开他的手问道:“是脑袋疼吗?”
温则礼点了点头。
林宜棠摸着他湿湿的头发,有些生气:“谁让你自己进去洗澡了?”
温则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语序颠倒:“你睡着了,我你,抱上来,洗澡。”
林宜棠有些心虚,怎么睡着了。看着此时明显不清醒的温则礼,林宜棠想,反正他也想不清楚,于是很快摈除了心中的歉意,反而想到自己之前在温则礼面前“落败”的事情,故作凶狠道:“去,坐到那边去,我给你吹头。”
温则礼看了她一眼,听话地坐在了椅子上,林宜棠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则礼的头,一脸狞笑,嘿嘿,今天落在我手里了吧!
她一手打开吹风机,另一手使劲去揉温则礼的头发,揉了一圈又一圈。
温则礼在下面弱弱地出声,“棠棠,还没有好吗?”
林宜棠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早就干了的头发,说道:“没有,急什么?!”又使劲地薅了一把,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好了。”
温则礼的头发本来就又黑又茂密,此时被林宜棠恶意地揉了一通,显得有些凌乱,与平时整洁有序的作风完全不一样,竟然还有些反差萌。
林宜棠盯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被温则礼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睛闪了闪,问道:“在想什么,棠棠?”
“我在想,别的那些总裁头发稀少得不行,你怎么就不秃呢?”林宜棠想着他反正也醉了,应该记不得今天的事,于是顺口就问了。
温则礼:“……”我就不该多这一嘴。
“为什么?用了什么洗发水?”林宜棠没得到他的回答,追问道。
温则礼想了一下自家的老爷子,七十多岁了头发也还看的过去,于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这是基因决定的,我们家的人都不会秃头。”
“……哦,好吧。”林宜棠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垮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