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将人头发上的泥水擦干净,拂去遮挡住面容的额发,意外发现面前这个人面容竟然还很清俊,只是微微透着一丝稚嫩,看起来年龄不大。
这正是离家的江随。他刚走出别墅区不远,就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路旁。这条路虽然离城市很近,但是夜晚很少有车经过。他在路旁等啊等,一直没等到人,本想打电话给温航星,却发现电话在跌倒的时候落进水里开不了机了。
绝望和悲伤一点点溢上心头,他有些不甘地想到:难道今天就要结束生命了吗?他还没有为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还没有报复那群恶心至极的“畜生”,还没有......为妈妈报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随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掉,终于,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拂过他的头发,手掌温暖干燥,像是记忆中母亲的双手,他有些失神地想到:妈妈,你来接我了吗?他这样想着,又想起在江家这些年黑暗的经历,眼角渐渐流下泪水。
林宜棠在发现身旁的人全身烫得厉害,着急地拧开一瓶水,沾了沾毛巾,凑近他打算给他物理降温,却听见他喃喃道:“妈妈,妈妈......”
林宜棠这才发现他眼角溢出了泪水,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他年龄不大的样子,心中终究是软了软,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在呢,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
小陈见状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一米九的大个子蜷在前座,偷偷用手揩了揩眼角。
江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揽着他的人身材清瘦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他发现这个触感是那么真实,睁开眼,看见一段白皙精致的脖颈,恍然发觉自己真的被人抱在怀里。
即使他再怎么少年老成,内里还是一个16岁的少年,此时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江随第一反应是满脸通红地反射性向后退去,脱离怀抱后,却发现面前的人微微一愣,看见他醒了后,眼里闪过惊喜。
“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随没有说话,戒备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脸型姣好,白皙光滑,黛色的眉毛上挑,眼睛清凌凌的,带着担忧,整个人一副干净柔和的样子。
江随视线转向前座身形高大的男人,直觉觉得前面这个男人不简单,眼里闪过提防,全身紧绷了起来。
林宜棠注意到他的视线,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你不要怕,这是我的的车,前面那个是我的司机,我们刚才发现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抱上了车,现在是去送你到医院的路上。”
小陈对上后座刚醒的小孩儿黑沉的双眼,那双眼里的情绪让他本能地汗毛竖起,身体机能在提醒他,这个小孩儿很危险。
想到后座的夫人,小钟此刻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回望回去,试图用眼神压制他。
几秒钟过后,两人双双移开视线。
但这一切的交锋都并没有让车上的另一个人知道,就像是双方达成的共识一样。
线型流畅的黑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林宜棠率先下车,朝小钟说道:“小陈,你把他抱进去,小心一点。”
对上江随僵住的脸色,小陈咧开嘴爽朗一笑:“夫人,您放心。”
江随声音像是在颤抖:“不用了,我还能自己走进去。”
林宜棠以为他是痛得难受,又不好意思麻烦他人,于是柔声说道:“你身上的伤很严重那个,还是让这个哥哥抱你进去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江随嘴巴动了动,看着林宜棠希冀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小陈见状,一把捞起江随,不像是抱,倒像是拎小鸡一样的姿势将人送到了急诊室。
江随:“......”是报复吧,一定是吧?
小陈去忙进院的缴费了,江随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看着坐在一旁年轻又略显清冷的女人,晃了晃神。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宜棠望向他,“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江随略显慌乱地摇了摇头,平复了几下心情,恢复到以往面对长辈时的乖巧端方的样子,开口说道:“谢谢您,今天如果不是您把我带回来,我可能熬不过去了。”
林宜棠对上他的视线,没有问他今晚一个人晕在路边的原因,也没有询问他一身伤痕的原因,只是周到地说道:“没关系,只是伸出了一双手而已,不过你下次要小心一点哦。”
江随心下一动,点点头,问道:“我姓江,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你叫我棠姐就好。”只是将人送到医院而已,她也不需要获得什么报酬,于是将对方的询问一笔带过。
江随明白她的意思,即使内心依旧有些冲动,但还是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小陈走了进来,朝林宜棠说道:“夫人,时间不早了,不如咱们回去了?”
林宜棠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是该回去了,于是她对江随说道:“已经快十点了,我们需要走了,你还要在医院休息几天,需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江随摇了摇头,目光干净清澈,“没关系的,棠姐。我朋友他们马上就到了。你们就先走吧,今天真的很感谢了,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到时候想表示一下我的谢意。”
林宜棠婉拒了,有些俏皮地说道:“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啊?”江随一时间有些没理解到。
但随后就看见面前的人言笑晏晏地说道:“我姓雷,所以帮助别人是我家的优良传统,你不需要纠结这个,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我可不想我把人白救了。”
江随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她不愿意接受谢礼,也只好作罢,“好的,我会好好养伤的,姐姐再见。”
林宜棠向他挥挥手,转身离开病房。
江随视线随着她离开,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淡起来。看来今晚上的两人果真是偶然遇见自己的,心生怜悯伸出援手,不,江随微微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正想救他的也只有一个。想起她的衣服被自己身上的血水打湿,她却像是并未在意一般,着急地找医生为她处理伤口,江随眼里回了一丝暖意。
真可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方设法地救他,但那些所谓的亲人却在费尽心机地让他死。只是...他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呢?
他面无表情拨通一个电话,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恶意:“针对江家的计划提前。”这一次,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他要彻底地将江家毁个干净。
待那边的人应道,江随在挂断电话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去查查一个叫雷棠的女士,查到后立马告诉我。”
林宜棠在接近十一点才回到庄园,一进庄园,就看见管家有些心急地跑向她,“夫人,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平常这时间您都睡觉去了。”
林宜棠简短地说道:“捡了一个小孩儿去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
管家了悟,原来是做好事情去了,虽然他已经知道夫人心善了,但应该叮嘱的还是要提醒一下,“夫人,我知道您是做好事,但是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让小陈先去瞧瞧,别遇到危险了才行。”
林宜棠明白这次是自己冲动了,也知晓管家是担心自己,心里涌出暖意,“知道了刘伯,我下次会小心的。”
刚刚不觉得,一进到干燥明亮的客厅,林宜棠就感觉到困意了,打了个哈欠。
管家立刻贴心地说道:“夫人上去睡觉吧,洗浴用品已经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