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
笑容很是勉强的说道：
“其实……其实也没多少。”
“就几个朋友手头紧，我借点钱帮帮他们。”
“都是朋友，我也没收多少利息，大部分资金我都留着呢！”
“万一你哪天急需用钱，或者突然有什么投资机会，我也好及时给你调动资金……”
说着说着，徐江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徐雷横眉瞪眼的盯着徐江。
“编啊，怎么不继续往下编了？”
“我还不了解你吗？只要有发财机会，你能忍得住？”
徐江尴尬的笑了笑。
“笑什么笑？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借了多少钱出去，收了多少利息！”
徐雷语调拔高，透着几分凶狠。
徐江不敢正视徐雷的双眼，搓着脸低下头。
“也，也没多少。”
“就，就几个亿而已。”
“而且我利息要得很低。”
偷瞄了一眼徐雷后，徐江接着说道：
“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徐江最讲义气？”
“法律规定民间借贷，不能超过年利率24%，超过了就属于高利贷。”
“可有的人借款合同上写的是24%，私底下却还要收别人几个点的手续费，加起来的真实利率早就超过30%。”
“我都是只借给熟悉的朋友，不仅一分钱的手续费都不要，利率还只要22%，相当的公道……”
徐雷轻哼一笑。
“你利息收得不高，那找你借钱的人，应该不少吧？”
徐江咧嘴一笑。
“就几个朋友，不熟悉的人，我是不可能借的。”
徐雷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是你还没说，到底借出去了多少。”
徐江惊讶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就几个亿而已。”
“就几个亿，还他妈而已？”
“你这装逼，我只能给你99分，多一分都怕你骄傲！”
徐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从徐江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来看。
他借出去的钱，显然远远不止几个亿，恐怕已经好几十亿。
即便保守估算，十几亿应该也是有的。
想当初。
他虽说是京海地下大佬之一。
是出来混了很多年，打打杀杀拼下了不少家业。
可是他再怎么折腾，也就几千万身家。
毕竟京海这个城市，以前就不大。
再怎么瞎搞，也没多大利润可捞。
但如今。
京海这座城市越发庞大，日益繁华。
徐江也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放贷都能放出去十几个亿。
那么他总资产，到底有多少？
一直以来。
徐雷很少过问徐江的事。
他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在搞什么生意、挣了多少钱……
徐江不主动说，徐雷也懒得打听。
反正他自己说过，金盆洗手上岸后，绝对不会再搞打打杀杀的事情。
如今看来。
打打杀杀，他徐江是没做了，也没必要做。
因为他早就找到了很多能轻松挣钱的门路。
除了当初囤积炒货，爆炒飞宇MP3狠狠捞了一票之外。
如今他开会所、卖酒水、炒股票、开演唱会、接拍广告商演、制作发行电影电视剧……
徐雷知道的挣钱门路都不少，更别说徐江瞒着没说的。
因此。
短短两年时间，徐江身家财富就迅猛暴增。
足以证明一件事。
那就是用钱挣钱，是真的快。
资本一旦完成了原始积累，那么后续钱生钱，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就像挣一千万很难，特别难。
但从一千万挣到五千万，就相对容易。
也正因如此。
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没成为富人，往往就是卡在了第一关。
迟迟没能挣到第一桶金。
另外。
这可是2002年啊！
即便就按徐江说的，他只借出去了几个亿。
但几个亿，也是相当吓人了。
京海如今经济算发达了，高薪就业人群很多。
但人均工资，也还只有四五千的样子。
可他徐江……
借都能借出去几个亿，而且绝对还是往小了说的。
以他的身家财富，怕是放在中西部的省市，都能当个首富了。
深吸一口气。
徐雷扭头看向窗外。
“徐江，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以前你拼死拼活，和白江波斗来斗去，一年恐怕也就挣个几百万。”
“如今你不声不响，居然就能借出去几个亿，真是有钱了啊！”
听到这酸溜溜的话，徐江赶忙苦笑道：
“儿子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我这两年是挣了不少钱，比以前挣钱快了无数倍。”
“但我大部分钱，不都是靠你挣的吗？别的不说，光是跟着你投资炒股都赚了不少，更别说……算了，不提也罢！”
徐雷微微侧目。
“说呀，为什么不说了？”
徐江很是勉强的笑了笑。
“你要是觉得我不应该借那么多钱出去，那我以后就不借了，省得让你担心。”
徐雷轻哼一笑。
“我没说不让你借，只要你利息没超过法律规定，也没有暴力催债，我并不反对。”
“别人愿意找你借钱，愿意给你利息，你又有钱借给别人，能赚到利息是你的本事。”
“当然，如果别人破产了、跑路了，你借出去的钱没能要回来，那也是你活该倒霉。”
“我现在惊讶的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富有，而且民间借贷居然这么流行。”
徐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真怕徐雷发火。
以前就把儿子当成心头宝，生怕惹他不高兴。
如今儿子有出息了，成了声名赫赫、背景超强的龙国首富。
他自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宝贝儿子。
“银行不好贷款，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为了做生意，缺资金就只能靠明间借贷呀！”
“虽然利息是高了点，但只要有一定实力，信誉也不错，最快当天就能拿到钱。”
“你想想，这对于那些急于扩大生意的、资金链紧张的、差本钱的老板们来说，这显然太方便了。”
“就像高启强，能贷款的银行，他都已经贷了个遍，可手里那么多工程项目同时施工，每天都要花不少钱，他能咋办？”
“就是把建材供应商的货款、农民工的工资，尽可能的拖延发放，但终归还是要给吧？大量的资金都用去买地皮了，不就只能靠借钱度日吗？”
徐江一口气说了不少。
但徐雷简单总结一下，其实就三个字‘高杠杆’。
如今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不管是揽工程、搞外贸，还是搞地产、搞制造……
官方的投资力度很大，老百姓的消费欲也很强，外贸出口更是十分强劲。
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出口，如今都聚齐了。
相当于是三支巨型火箭，捆绑在一起，在迅猛助推龙国的经济增长。
在这火箭飞升般的速度之下。
大家当然信心十足，根本不怕市场风险，非常大胆的上杠杆。
把能借的都借了，拼了老命的想要多挣钱。
这种现象，徐雷在另一个世界也曾见过。
在房价不断暴涨的那些年。
哪怕大山旮旯深处的老农民，都知道在大城市买房能挣钱。
房价暴涨，全民疯狂。
既然买到就是赚到，那还犹豫什么呢？
没首付？
掏空全家家底，拼上老人的棺材本，东拼西凑，凑也要凑出个首付。
房贷利率高？
怕什么？
哪怕六个点的房贷利率，照样有无数人的争先恐后买房。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房价会暴涨下去。
只要房价能暴涨，那点利息算个屁啊！
于是乎。
开盘就售罄的楼盘比比皆是。
售楼部人满为患，争先恐后交钱的场面屡见不鲜。
房地产市场供不应求，开发商们疯狂拿地盖房……
全民竞相加杠杆。
哪怕没什么家底，月收入不高的人群。
也敢于拼凑出几十万的首付，背上每月几千的房贷。
宁肯吃糠咽菜，也要买一套房。
如此疯狂的炒房之下，房地产经济的泡沫疯狂膨胀。
下手早的一批人，是吃到了房价暴涨的红利，赚麻了。
是有不少人靠拆迁、靠炒房，实现了阶层跃升。
底层变中产、中产变富人、富人变权贵。
他们要么早就套现，手握大笔资金逍遥快活。
要么就坐拥大量房产，每月光是靠收租，都能过得相当滋润。
但他们幸福快乐的背后，是因为有更多的人被套牢了。
新增人口锐减、房子供大于求、买房的人越来越少……
房价涨成了天价，终于是涨不动了。
相比之下。
老百姓的工资收入，却没见暴涨。
已经买房的人，不愿意房价下降。
养成了卖地赚钱依赖的各地区，也舍不得放弃土地财政。
就这么耗着吧！
买不起房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买不起。
已经买房的人，想卖了多余的房子，也很少有人接盘。
而只有一套房子的人，卖了没地方可住。
看似因为有房一个个身价不菲，实际上却背着沉重的房贷。
要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按揭买了车的，那就更惨了。
每天的日子都是如履薄冰，生怕突然失业或者发生重大变故。
消费？哪有钱消费？
生娃？哪养得起娃？
如此一来。
便陷入了恶性循环。
生不起娃，导致新增人口少。
新增人口少，先是导致母婴用品、妇产医院、课外培训等等行业受到影响，进而又导致买房的人群减少，房地产也受到影响。
很多行业都受到了影响，消费疲软导致经济不好，经济不好自然让人们更不敢结婚生育，从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恶性循环。
恶性循环一旦形成，再想打破就特别难。
因为不管是攀登科技树，冲击高端制造业。
还是冲出国门，争抢海外市场、扩张势力范围。
西方必然会层层阻挠、疯狂压制。
徐雷记得自己穿越前。
各种调控政策就在已经相继出台。
放开生育、调控房价、扩大内需、刺激出口、加大科研、拓展海外……
至于效果如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在徐雷看来。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纵览人类历史。
没有任何一个经济体，是靠着左脚踩右脚，就能腾空而起的。
西方发达国家以前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还可以靠压榨掠夺。
反正那会儿人类文明还很野蛮，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哪怕烧杀掳掠，毁灭种族，剥了别人的头皮，还有人感恩戴德。
但进入现代社会，西方人完成了积累，就不允许别人烧杀掳掠了。
这时候想要发家致富可就难了。
财富是不会凭空产生的，是靠创造得来的。
如果没有外力影响，没有吸食别国的血肉。
那么一部分人飞黄腾达的脚下，必然是一大群人的苦苦挣扎。
而眼下。
这个世界的龙国。
虽说在自己的极力劝说下，提前采取了许多手段，压制房地产市场。
全民疯狂炒房的景象，虽然不会发生。
但实体经济过热，也诱使相当一部分人，开始玩起了高杠杆。
他们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们，迷信房价一定会暴涨，买房稳赚不赔一样。
一个个无惧风险的狂加杠杆，赌龙国的经济会持续高速增长下去，赌生意会一直特别好做。
这样的疯狂，看似对经济发展大有好处，可以更快让龙国富裕强大起来。
但疯狂必然会令人盲目，一旦丧失了理智，必然就会发生各种不良后果。
比如盲目的投资，势必会导致产能过剩、资源浪费。
负债累累，意味着抗风险能力极差。
稍有不慎，就会爆发系统性的金融风险。
而且疯狂的民间借贷背后。
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比如以高回报率为诱饵，源源不断的诱使不少民众投资。
所谓的高额回报，不过是拉到新人的投资，支付老人的回报。
玩的，就是击鼓传花的游戏。
一旦资金链断裂，这种非法集资的结果，便是一小部分人卷款跑路，大部分人血本无归。
类似于此的借贷纠纷、投资纠纷、金融诈骗等等，必然会层出不穷，让不少民众损失惨重。
而像徐江这样有钱有势之人。
很难说，不会被人诓骗。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之一。
而徐江一旦吃亏上当，以他的暴脾气，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现在口口声声说绝不暴力催债，那是因为还没出事。
真要被所谓的朋友背叛了，被坑骗了大量钱财。
就徐江这江湖草莽，又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的要债？
他要真是个好人，原剧中他就不会带着一帮小弟，浩浩荡荡的去找白江波替子寻仇。
更不会在陈泰调解劝和失败之后，大白天的挖坑活埋了白江波。
想到这儿。
徐雷目光深沉的瞥向徐江。
正考虑如何劝一劝他，要防范风险，小心被坑。
轿车停下，旧厂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