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气氛诡异。
投影幕上播放着PPT幻灯片。
汪学斌犹如照本宣科似的，讲解他的合作方案。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他每讲一句，孙亮都要翻译一遍。
这让原本就很枯燥乏味的讲话，变得更加令人昏昏欲睡。
看着樱花半导体考察团的成员们。
一个个强打精神，却依然顶不住困意。
汪学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像是成了老师。
台下坐着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困意连连。
除了卖力的翻译员孙亮，就没一个专心致志‘听课’的。
而这恰恰是汪学斌想要的效果。
如果昨晚不让一部分人喝得酩酊大醉，今天醉酒难醒……
如果不让另一部分人，今天游玩熊猫基地搞得又累又困……
如果不午后顶着炎炎烈日，再让他们的疲惫劳累增加几分……
他们现在岂能一个个昏昏欲睡？
如果专心致志听讲，难免不会发现问题。
但是现在……
有的人点头如捣蒜。
似乎随时都能趴桌上睡过去。
哪还专心听自己讲什么啊？
慢慢腾腾的一番讲解之后，汪学斌终于讲完了。
而化名为孙亮，以翻译员身份混入考察团的樱花间谍渡边建英。
自然是快累死了。
端起水杯，咕噜噜的猛喝了一大口。
心里那个恨啊！
特么的！
自从他经过严苛训练后，正式加入情报课，潜伏到龙国当间谍。
这多年还从来没有接过如此艰辛，甚至十分痛苦的任务。
昨晚的接风宴，来了很多级别很高的领导。
大家很是热情的，欢迎考察团到来，频频敬酒劝酒。
渡边建英能咋办？
作为翻译员，他当然是忙碌不已，不停的为众人翻译。
晚宴持续了多久，他就翻译了多久。
酒没喝上一口，人却因为话说话太多，而快累死了。
然而……
早上还没休息好，就被汪学斌带人叫醒了。
居然要让他陪着垂井糠夫一行人，去大熊猫繁育基地。
作为明面上的翻译员，他能拒绝吗？
当然没法拒绝。
这一上午，在基地内起码暴走了好几公里，累得够呛。
本想吃过午饭，会有午休时间。
结果呢？
午后来到西南特种电气工业公司。
片刻休息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参观。
这可是烈日当头的大夏天啊！
顶着炎炎烈日，在厂区内参观……
这他妈跟受刑，又有什么区别？
别人还能一声不吭，跟着走走逛逛就行。
可渡边建英哪能啊？
他可是考察团的翻译员。
不管西南特种电气工业公司这边，任何人说话。
他都要翻译一遍，以便于让考察团成员们听懂。
更痛苦的是……
走马观花似的参观完后，众人来到学术大厅。
其他人都可以坐着偷懒，打盹走神都行。
可他却不行。
汪学斌这家伙，精神十足的做合作方案介绍。
自己作为翻译员，难道也跟着打瞌睡吗？
将近一个小时的翻译下来。
渡边建英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可让他倍感痛苦的是……
汪学斌只是介绍了一下合作方案。
双方还没有开始讨论。
这一旦开始讨论，又要不停的做翻译。
渡边建英感觉自己真的快顶不住了。
自己是间谍啊！
不是什么狗屁翻译员！
老子是来帮帮忙刺探情报的，可不是来当翻译的。
喝完水，渡边建英目光求助的看向龟田胜男。
此时此刻。
强打精神的龟田胜男，也真是顶不住了。
昨晚不知道被多少人劝酒，也记不清到底喝多了多少。
下午顶着炎炎烈日参观的时候，他都差点精神恍惚摔一跤。
刚刚汪学斌介绍合作方案的时候。
他已经很努力的打起精神。
可问题是……
这学术大厅内，空调开得很凉爽。
舒舒服服的坐着，本就犯困。
汪学斌还像是念经似的，一句一句的慢慢腾腾讲方案。
这催眠曲似的讲话，自然让人更加犯困。
所以龟田胜男，早就快忍不住了。
就像不想听课的学生，特别盼望能赶紧下课。
眼下。
汪学斌终于讲完了。
都不用渡边建英可怜巴巴的求助。
龟田胜男自己就按耐不住了。
“汪总，你刚才讲的合作方案非常不错，能不能提供一些方案纸质版，并给我们一些时间，闭门讨论一下？”
听到这话的渡边建英，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希望。
赶忙清了清嗓子，把龟田胜男的话翻译了一遍。
听完后，汪学斌笑了。
他早就看出来，这群樱花人又累又困，特别想要找机会休息。
所谓的闭门讨论，不过是关起门来，赶紧补一觉吧？
“合作方案当然要提供，不过你们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讨论呢？”
汪学斌笑呵呵的问道。
龟田胜男扭头看向渡边建英。
看似是在等他翻译，实则是在快速思索对策。
讨论什么？
有什么好讨论的？
大家又困又累，都没有认真听汪学斌的方案讲解。
而且还没搞到情报，不知道西南特种电气工业公司的真实情况。
这还怎么谈？
完全两眼一抹黑啊！
所以等渡边建英翻译完后，他立马说道：
“你告诉汪总，我们非常重视这一次的合作机会，所以我们需要认真研究和讨论合作方案，时间就暂定为一个半小时吧！”
一个半小时。
这哪儿是用来开会讨论的？
其实是龟田胜男，争取给大家补个觉，养足精神的。
并且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想办法打探情报。
否则什么都不了解，还谈个屁啊！
“一个半小时是吧？行，那我让秘书把合作方案的纸质版，给你们复印几十份送过来。”
说罢，汪学斌便将方案递给了秘书，合上文件夹起身欲走。
“哎对了，肖参赞，他们考察团要闭门磋商讨论，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
困得不行的肖振远，当即起身。
“他们要讨论，我搀和什么呀？”
肖振远虽然又累又困，但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
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公开身份，是龙国的商务参赞。
如果自己留下来参加讨论，那成什么了？
“咳咳！咳！”
肖振远刚要走，就听到龟田胜男咳嗽声。
虽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这可是两人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收到提示的肖振远，当即猛然想起。
不搞情报不行啊！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弄清楚状况，还怎么谈？
樱花人重金收买自己，不就是希望为他们窃取情报吗？
关键时刻不发挥作用，那收买自己干什么？
摸了摸后脑勺。
肖振远用动作回应自己收到。
随后便不急不慢的，跟着汪学斌离开学术大厅。
和汪学斌并排往前走。
肖振远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探情报。
就在他犹豫从哪儿下手的时候。
汪学斌忽然扭头笑道：
“肖参赞的酒量真是不错呀！”
“昨晚我没喝多少杯，今天早上就头疼得厉害。”
肖振远心头一沉。
尼玛！
你这是挖苦老子，还是吹捧呢？
老子昨晚都喝断片了，还叫酒量不错？
“你就甭夸我了，我昨晚怎么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还是你厉害，昨晚喝那么多酒，今天还照样精神抖擞的接待考察团。”
汪学斌苦笑摇头。
“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咱们公司现在生产任务繁重，技术水平却不够高。”
“忙活了很多订单，结果却没赚到多少钱，我心里实在是着急呀！”
“难得樱花半导体考察团莅临我们公司，我当然特别希望能合作。”
“引进他们先进成熟的技术，提高产能与质量、压缩成本和周期。”
汪学斌语气十分真诚。
一副很着急很想合作的样子。
为了引诱肖振远上钩，他也是拼了。
而汪学斌话说得很真诚，并且公司也确实急需引进国外先进技术。
所以肖振远自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樱花人在半导体行业，起步很早、底蕴深厚、经验丰富，非常值得合作。”
“但光是有合作的想法显然还不够，咱们还得有足够好的条件吸引他们，有足够强的实力谈判博弈。”
听到这话的汪学斌，立马停下脚步。
神情非常着急的说道：
“肖参赞，你在樱花国工作多年，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们，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们呀！”
“这一次合作，不仅关系到咱们公司的利益，更关系到咱们整个行业，甚至是龙国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
“别的不说，有了更便宜更充足的特种气体供应，咱们的电子科技产品成本将会大幅降低、产量大大提高，竞争力可以更强！”
肖振远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语气很是埋怨的说道：
“汪总，你这番话我可不爱听！”
“我肖振远是什么人？我可是咱们龙国的商务参赞啊！”
“我不帮你们公司，我帮谁？难道要帮他们樱花人吗？”
肖振远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精忠报国。
对于他这般言不由衷的拙劣表演。
汪学斌自然是看破不说破。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公司，为了咱们龙国好！”
肖振远顺势便说道：
“那还说什么呢？走，去你办公室！”
“他们樱花人商量讨论，咱们也去好好商量一番！”
汪学斌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好啊！有你肖参赞帮忙，我相信咱们公司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搞定这帮樱花人！”
“那是当然，我他了解他们了！”
肖振远笑呵呵的拍拍汪学斌的肩膀，然后一起抬步走向电梯。
这一刻。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灿烂的笑容。
肖振远的开心，是因为他觉得刺探机密情报的时机到了。
因为要让他出谋划策，岂能不让他接触公司机密？
要是连真实情况都不了解，还怎么出主意？
况且自己的身份，可是商务参赞啊！
有这样一层身份做伪装。
出谋划策也为了帮公司帮龙国。
谁又会怀疑自己呢？
至于汪学斌。
他开心灿烂的笑容，当然是因为肖振远已经咬勾了。
知道这家伙百分之百，会趁此机会打探公司情况、索要各种资料。
那么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呢？
进入电梯时，汪学斌瞥了一眼肖振远。
看他这笑容满面的样子，估计真是志在必得啊！
叮！
电梯到了七楼。
汪学斌赶忙抬手挡住电梯。
“肖参赞，你先请！”
“哎唷，你跟我客气什么呢？走走走，一起！”
肖振远笑呵呵的，攀着汪学斌肩膀抬步走出电梯。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肖振远并没有急于开口要这要那。
而是假装很有兴趣的，观察打量了一番汪学斌的办公室。
这一番观察，可不仅仅是为了掩饰他接下来的行动。
同时也是看一看，这办公室内有没有监控之类的。
扫视了一圈后，肖振远不急不慢的来到沙发坐下。
“汪总，老实说，你这办公室真是不错啊！”
“这真皮沙发，该不会是从国外进口的吧？”
汪学斌端来一杯热茶，满脸堆笑的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呢？”
“总务院早就提倡支持国产，要求各企事业单位在采购招标中，尽可能的支持国货。”
“所以如今咱们不管是科研仪器、生产设备，还是办公器材、公务车辆，统统都是优先采购国货。”
肖振远有些惊讶的说道：
“那这么说，你这办公室的电脑、电话、打印机、传真机、热水器、沙发、茶几等等，全都是国产？”
“对呀，连同我这人在内，全都是国产！哈哈！”
汪学斌笑呵呵的坐下来后，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夹。
既然是打着请教的名义，诱使肖振远暴露。
汪学斌自然是要把戏给做足了。
文件夹放茶几上后，汪学斌并没有急于打开。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肖参赞已经很了解樱花人了，但你还并不太了解咱们公司。”
“虽说咱们公司这些机密资料，原则上来说，是不应该给你看的。”
“但不让你了解咱们公司的情况，你也没办法替咱们公司出谋划策。”
“所以资料我可以给你看，但有一点我还是要事先强调清楚，咱们看了就行，可千万别拍照。”
“万一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不仅仅是严重的泄密事件，要是让樱花人知道，咱们更会变得十分被动，利益严重受损！”
汪学斌一脸的郑重其事，故意把话说得很严肃。
目的当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把话说得越严肃，后果说得越严重，越能让肖振远重视这些资料。
要不然，随随便便就给他看，他反而不会太重视。
肖振远心头一喜。
看到厚厚的文件夹，心脏已经忍不住怦怦狂跳。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要获得的机密资料吗？
要是把这些资料交给龟田胜男，自己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