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面包车驶进了主干道,我才平复下了狂跳的心脏,把自己在村里子看到的、遭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阿龙表情复杂,盯着黑沉沉的窗外直叹气。
查潘的脸色也不好看,语气低沉道,“你们要找的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估计已经趁乱往山里跑了,这一带地形很复杂,继续往南走,只要十几个小时就能抵达泰国边境,一旦去了泰国,我们就很难咬定她的行踪了。”
查潘的分析很有道理,顿时让车厢里的气氛变得低沉下来。
我边喘气边说,“都怪我,不该轻信这个女人,没想到她会在那种情况下跟我玩心眼。”
阿龙把手搭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摇头说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孙佩佩居然聪明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女人很善于制造混乱,连玄阴门和黑巫僧联盟这两个大组织也被她耍得团团转,更不要说你了。
查潘也为难地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会同时牵扯到两个这么大的势力,不管是黑巫僧联盟还是玄阴门,都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恐怕麻烦会越来越大。”
查潘虽然是雇佣兵首领,但在两国边境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的佣兵团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
其次佣兵团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受雇于人,服从幕后老板的指挥,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带着自己的佣兵团来帮助我们,所以显得十分为难。
阿龙理解查潘的难处,咳嗽一声道,“等回了酒店之后,你就先回自己的基地吧,后面有了需要我再联系你。”
查潘抿了下嘴角,听出阿龙并没有放弃追查的意思,“你还打算继续查?”
阿龙深吸一口气说,只有找到这女人,我才能通过她打听到仇人的下落,这是我唯一有可能找到林老板的办法, 无论过程有多危险,我都不会放弃。
查潘皱眉道,“我听说过你的事,老实说,这位林老板已经失踪了快两年,没准早就变成了一堆尸体,你这样替他卖命,值得吗?”
查潘是个直爽的人,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
而面对他的质问,阿龙却挺起了胸膛,一字一顿地回复道,“查潘,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林老板对我有恩,就算为他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阿龙的执着让查潘感到了动容,忽然用力地在方向盘上擂了一拳,满脸豪气道,
“好,用你们中国话说,大丈夫恩怨分明,礼尚往来,我支持你,去他妈妈个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一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帮你!”
呃……
其实我很想提醒查潘,他又用错成语了,不过查潘能在这种时候表达出对阿龙的无条件支持,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就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了。
一小时后我们返回了城市,查潘把面包车停靠在酒店楼下,吁了口气说,
“我已经离开基地很久了,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大老板那边没办法交代,你们别急,我会安排人继续帮你们调查这个女人的去向,等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那就多谢了。”
我和阿龙一起下车,对查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查潘挥了挥手,憨厚一笑道,“谢什么谢,我还欠你一条命呢,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原地给面包车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我目送查潘开车走远,对阿龙笑了笑说,“你这个朋友真够意思。”
“正因为他够意思,我们才能成为朋友。”
阿龙耸了耸肩,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很快陪我返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大晚上,天色已经快亮了,我洗了个热水澡,靠在床上修养精神,阿龙则把头靠在沙发上,继续抽着闷烟,看向黑沉沉的天空叹气。
今晚的行动结果很不好,虽然我找到了孙佩佩,却没有能力把她带出来。不仅如此,我还因为这女人在半路上耍心眼,导致暴露了身份。
现在黑巫僧联盟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肯定会加紧预防,尤其是孟巴法师,这老小子只要养好了伤,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追杀我们,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我问阿龙有什么打算,阿龙愁眉苦脸地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目前最主要的还是确定孙佩佩到底有没有离开孟赛村,如果她跑了,下一步又会转移到哪里?”
我们对当地环境不熟悉,根本没办法调查这件事,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查潘了。
随后的两天,我和阿龙一直待在酒店等消息,为了避免引起当地人注意,我俩半步都没有离开酒店,就连睡觉也要轮流守住窗口。
直到第三天下午,查潘才带着我们想要的情报再次找来。
走进酒店房间后,查潘开门见山,分享了两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那天晚上,孙佩佩果然趁乱跑了,她跑路方向是奔着泰国去的,按照路线来测算,估计她现在已经抵达泰国边境。”
第二个情报是,在孙佩佩逃亡不久后,黑巫僧联盟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也亲自赶来了泰国和老挝边境。
“这个人叫达图上人,是一个相当厉害和恐怖的修行者,之前一直在马来那边活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奔着那个女人过来的。另外还有一个情报……”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查潘忽然停下来,看我一眼说,
“那晚被我们打伤的孟巴法师,是大图上人的徒弟,这老家伙已经下令,让整个黑巫僧联盟的人对你们展开通缉。”
听到这些话,我和阿龙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人没找到,又得罪了黑巫僧联盟的那伙人,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着查潘问我们打算怎么办?
阿龙迟疑着看了看我,半天没吭声,我则主动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干脆一鼓作气,去泰国看看情况吧。”
查潘看着我说,“你想好了?泰国的局势比老挝更复杂,也更危险,再加上去年你们在泰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那位陆老板也早就对你们下达了格杀令,不暴露身份还好,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接下来会面临无休止的麻烦。”
我笑道,“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我已经欠了一屁股烂债,也不在乎到底有几个仇家了。”
查潘很欣赏我的话,立刻站起来点头说,
“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一张地图,只要沿着这张地图上标记的路线走,就能避开边境的盘查,不过我的势力仅限于老挝边境,到了泰国那个地方,我也没办法再替你们做什么了。”
我和阿龙同时站起来,拿过查潘给的地图,十分感激地说道,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一定会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查潘笑着说不用,分别在和我阿龙肩上擂了一拳,表示自己很欣赏我们的性格,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去了中国,一定会找我们好好叙旧。
收好地图之后,我们一起目送查潘下楼,然后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钻进了查潘留给我们的那辆汽车。
这里距离泰国境内只有不足两百公里的路程,如果走大路的话,顶多三个小时就能抵达泰国。
只是考虑到我们没有办理护照,加上黑巫僧联盟的人又在到处追查我们的下落,所以不能选择大路行走,只能按照查潘给的路线绕行。
这条路线虽然安全,但也偏僻,连条像样的主干道都没有,汽车行驶在颠簸的路面上,泥泞难行,坑洼的路面大大影响了我们的行军速度,几乎每走半个小时都要下来推一次车。
就这样走走停停,折腾到了晚上,我们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停下来,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大段山路,阿龙直接把车开进了一条废弃的小河沟,打算弃车步行。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摸黑进山不太现实,为了节省精力,我在山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吃着袋子里的干粮,研究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阿龙则一脸复杂地看着我,“秦风,这次又要连累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是兄弟就不要跟我讲这种屁话,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
阿龙笑笑,估计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回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半夜爬墙去植物园窃取龙蕨草的“小偷”,阿龙作为林老板的保镖,亲自带人抓住了我。
当时谁也没想到,两年之后大家居然会成为一对生死兄弟。
回顾这两年的经历,我也是一脸的唏嘘和感慨,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阿龙,正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阿龙却没有接我的水壶,而是眯着眼睛朝山脚下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直接站起来,用力踩灭了刚刚点燃的篝火,还搞了一堆沙子,把烟雾全都覆盖起来。
我问他怎么了?
阿龙谨慎地指了指山脚下的某个地方,语气低沉道,“刚才我好像看见了火光,应该是山脚下有人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我大为惊讶,说不会吧,这里是老挝和泰国的交界区域,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大半夜跑到这里来?
阿龙眯着眼睛,一脸严肃道,
“搞不好是黑巫僧联盟的人,一路跟随我们的痕迹追查到了这里。”
我怔了一下,回想这个组织睚眦必报的性格,倒是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