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回来,大家也都累了,我们都听从了朱超的建议,暂时不再搭理河边的事。
直觉告诉我,只要留在鬼市就是安全的,那些浓雾同样存在一定的限制,并不能跨越河沟延伸到鬼市中来。
在进入那间破烂的建筑之后,朱超便立刻靠墙坐下来,扯开裤腿,露出刚被毒蛇咬伤的地方。
我这才发现他腿上存在密密麻麻的伤口,不仅脚踝和小腿被蛇咬伤了,就连大腿和腰上也有很多咬痕,这些被毒蛇咬过的地方都变得浮肿起来,连血迹都是黑色的。
要是换成普通人,被这么多毒蛇咬伤,估计早就毒发身亡了。
可朱超除了感觉伤口疼痛之外,倒是没有露出半点中毒的迹象,可见身上的冰蟾确实什么给力。
我找出了一些纱布,替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再用伤口把他的小腿给包扎起来。
朱超对我露出了感激之色,很快又摇了下头,沉声说,
“其实你们不应该来到这里,这次的鬼市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有人想借鬼市召开的机会,屠杀咱们西南这一带的修法者。”
“你怎么知道这些?”
所有人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愣神看着朱超。
朱超苦笑了一声说,“我也是在无意间发现的,一开始我跟你们一样,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直到昨天下午,我在和一个术道界的朋友聊天时,无意间发现了几个神秘人,正在商讨怎么针对鬼市的计划,所以猜到了这一切。”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
“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一个叫做玄阴门的组织,这个组织已经存在超过百年了,不仅势力庞大,而且渗入了各行各业,每一个成员都把自己隐藏得极好,可以是种地的乡农,城市里的环卫工,医院的护士和大夫,学校老师,甚至是有关单位的机关要员……”
“这么厉害!”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反观方大刚他们,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朱超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夸张的,玄阴门的前身是白莲教,白莲教这个民间组织有多邪门,想必你们也知道吧?他们从清朝中期就开始壮大了,曾经一度威胁到晚清王朝的统治,虽然最终他们失败了,可残留在民间的余孽却一直没有得到清剿。”
到了民国时期,有人再度把这些白莲教余孽召集起来,建立起了现在的玄阴门,并通过几十年的壮大和发展,潜伏到了社会的各行各业。
说到神秘和诡异,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可以跟他们相提并论!
讲真,我已经听得快要流汗了,方大刚也用很不淡定的语气问道,“那这帮人纠集起来,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不清楚,据说是为了破解一个天大的秘密,也有人说是为了寻找一批巨大的远古宝藏。”
朱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个组织太神秘,每个成员都把自己隐藏得极好,而且绝对服从于尊主的领导,是个极端神秘又可怕的组织,很少有人能够掌握他们的情报。
我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拍了下脑门,说对了,我们刚进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睡在棺材里的家伙,那家伙不仅神秘,棺材里面散发的气息也格外恐怖,纵观我遇到过的修法者,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拟,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个势力的首领了。
方大刚说,“我还是不明白,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们下手?”
“当然是有原因的。”
朱超看了我们一眼,深吸一口气说,“21世纪属于末法时代,这年头愿意修法的人已经不多了,不仅民间术士的数量极少,就连道门和佛家的修行者数量也在锐减,玄阴门就是专门冲着为数不多的修法者来的。”
大伙儿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罗烟锅则歪着嘴角说,“可杀掉我们,对这个势力又有什么好处?”
朱超说道,“你还不明白?修法者的魂魄比普通人强大了很多倍,不管是用来炼鬼还是进行某种邪恶的献祭,效果都比普通人要强!”
我的嘴角又开始哆嗦了,瞪大眼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的人,把所有修法者都当成了祭品!”
“很荒诞是不是?”
朱超深深看了一眼,语气沙哑道,“可这就是事实,玄阴门的人是一群既可怕又没有人性的疯子,他们会先把修法者杀掉,再用邪术抽取魂魄,用来完成某种可怕的仪式。”
朱超说自己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仪式,也不懂他们想要通过这些仪式达成什么目的。
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凡是被这些魔头盯上的人,基本也就宣告了死期,
“迄今为止,他们的每次行动都很顺利,不仅是西南这边的修法者出现了大量伤亡,就连北方和其他省份的修行者,也是他们下手的目标,这个势力甚至把魔爪伸向了国外,包括东南亚地区也有很多人在潜伏。”
等等!
朱超的话让我脑门嗡了一下,瞬间浮现出一张身穿唐装,略显富态的身影,低呼道,
“这么说,我在泰国遇上的陆老板,也很有可能是这个组织里的人?”
对上了,所有的疑惑都对上了。
记得上次去泰国换取人头菌的时候,我们遭到了一个姓陆的大陆富商的拦截,这家伙不仅掌握了一支武装,手下还培养了大量厉害的降头师。
据这位陆老板自己的说法,他来自于一个神秘且庞大的组织,起初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姓陆的也是玄阴门中的一员,包括跟我们有过多次冲突的罗仲权,对半也和他是一路人。
老天,这个组织得多么庞大,才能培养出这么多可怕的修法者?
我冷汗不经意间流满了整个脖子,完全沉浸在了后怕里,罗烟锅和方大刚则哼了一声道,
“鬼市有这么多修行人士,只要大家拧成一根绳,就不怕这些人作孽。这样吧,你们先留在房间休息,我们去拜访几个老朋友,把关于玄阴门的计划告诉他们,到时候联合所有人一起冲出去,看谁能弄死谁!”
随后方大刚和罗烟锅就匆匆离开了这栋建筑,到处呼朋唤友,我则继续守在朱超身边,替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有了刚才的经历,朱超看我的眼神已经转向柔和,语气中也多出了一份感激,
“秦老板,昨天是我太唐突了,如果这次真能冲得出去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破解那个木盒的机关。”
我苦笑着说,“先不聊这个了,你伤得挺严重,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不碍事的。”
朱超甩了甩头,说自己贱命一条,偏偏八字硬得离谱,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
我看向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迟疑道,“朱大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肯定想知道,我身为匠门传人,为什么会过得这么潦倒落魄对吧?”
朱超疲惫地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沉默着点了下头,内心深处确实有这样的疑问。
要知道匠门可不是普通的江湖流派,无论是先秦的思想家墨子,还是被誉为所有木匠老祖宗的鲁班,都是这一个流派的代表人物。
虽然到了21世纪,木匠这个行业已经不怎么流行了,可老祖宗留下的各种机关技巧却依旧存在,并且被大为追捧。
以朱超这种“匠门传人”的身份,本不该生活得这么落魄。
朱超说,“年轻的时候,我的确过得很风光,靠着匠门传承下来的手艺,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江湖同行的尊敬。”
匠门除了打造各种工具之外,还流传了一套独门机关制作和暗器手法,由他们打造的机关暗器,深受所有同行的追捧,求他帮忙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可人的名声越大,麻烦就越多,就因为我是匠门传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很多目光在暗处盯着我,一开始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直到后来,这层身份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朱超继续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匠门制作和破解机关的手艺独步天下,因此出现了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不断找各种机会接近自己,借他的手艺干了很多荒唐事。
“类似一些大墓机关、宝藏遗址之类的地方,他们进不去,必须请我出马破解外围的机关布置。”
久而久之,朱超认识了一帮专门从事盗墓的狐朋狗友,并在这些人的吹捧和唆使下,盗掘了很多前人的大墓。
直到他三十岁那年,受邀去了一趟云南,准备挖掘一个滇王墓的时候,自己的人生才迎来了转机。
“在进入一个叫万虫谷的地方之后,我们的队伍不慎遇上了山体滑坡,好多人被活埋,连我也受了伤,最终是一个苗族部落的女人救了我。”
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朱超也看开了,并和这个苗族女人互生爱慕之心,决定一起私奔,不再理会术道界的事。
这可急坏了那帮试图染指滇王墓的人,因为滇王墓的大墓机关,只有身为匠门传人的朱超才有能力破解,可当时的朱超已经在爱人的感化下决定痛改前非,不再参与盗墓,甚至与之前那帮狐朋狗友彻底决裂。
于是他们买通了朱超的师弟,也就是刚才那个侏儒男,打算用他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作为要挟,逼迫朱超开启滇王墓的通道。
这也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关于具体的过程,朱超已经不愿意再说,只是一脸痛苦地闭上眼道,
“我最信任的师弟背叛了我,不仅勾结外人谋害了师父,连我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呵呵,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