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酒店楼下,果然张志就站在街边等我们,一见面就迫不及待走来说,
“秦老板,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哥刚才醒过来之后已经退烧了,神智也变得比较清醒,我是特意过来对你表达谢意啊。”
我笑了笑,摇头说不用这么客套,又反问道,“既然你哥清醒了,那现在能不能说出自己在水凼下面的遭遇?”
张志抿了下嘴角,无奈摇头,说张勇现在什么都能想得起来,唯独就是对自己在水凼下面的遭遇记得不是太清晰,一聊到这个话题就头疼。
我表示没事,让他重新带路,我要和张勇再次聊聊。
这次我们全员出动,包了一辆面包车回了张志家,刚进家门,我就看见张勇已经换了身衣服,正靠在门槛前面晒太阳,虽然脸色依旧蜡黄憔悴,看不出太多血色,但比起昨天那种病得半死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好转。
再次看到我,张勇也很激动,立马站起来对我表示感谢。
我笑着摆手说,“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来问你,关于那天在水凼里发生的事,你究竟能记得多少?”
张勇神色一暗,无奈摇头,说自己醒来之后也在不停地回忆,可不知道咋回事,一想起那事就觉得脑子疼,根本记不清。
我说记不清也没关系,你总该记得那个水凼在哪里吧?
张勇用力点头,说记得,水凼就在下河流的一段区域,那里水流比较平缓,偶尔会有些渔船停靠在水凼边休息,抽烟喝酒啥的。
我说那好,麻烦你带给路,带我们去那个水凼看一看。
张勇没有拒绝,只是大病初愈的他身体还比较勉强,站起来尝试了一下, 苦笑说自己已经撑不了船了。
这时候小小年纪的张志却举手站出来说,“没关系,我会开船!”
“你会?”
我有点发懵,张志年龄不太,看起来应该还不满18岁,一个高中生怎么会开渔船?
张勇则拍向自己弟弟的脑门,笑了一笑道,“我弟弟打小就喜欢跟我上船,还经常趁暑假期间跟我一块去江上打鱼呢,我身体不好,开船的任务倒是可以交给他。”
我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声,渔民家的生活也不容易。
很快我们就在张勇的带领下来到了停船的地方,他家渔船不大,孤零零地停靠在江道上,被一根缆绳固定在江边礁石滩上。
我们沿着缆绳爬上去,因为人数比较多,狭小的船舱显得比较拥挤,拥挤也就算了,关键是船舱里面还散发着一股很浓郁的死鱼的味道,让人作呕。
张勇讪笑道,“不好意思,渔船太小了,大家将就一下吧,很快就很到那个水凼了。”
随后他指点弟弟张志摇动起了柴油机,随着马达哒哒哒的转动声,小渔船在宽阔的江面上颠簸行驶,大概半小时后,我们靠近了一个位于水陆夹缝中的小水凼。
水凼是天然形成的,左边是一块陡峭的山崖,右边则是一个浅岛深林,有点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孤岛,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显得很是突兀。
渔船刚进入这片水凼,我就感觉气氛不太对,似乎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了一些,加上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发达的树枝几乎把整个水凼都覆盖起来,大白天也显得阴气沉沉的,光线很黑。
新加入队伍的杨宁也在观察四周的环境,环顾一圈四周后说道,
“这个水凼我小时候来过,那时候三峡工程还没有动工,下面是一片天然形成的断崖,自从三峡蓄水后,水温逐渐升高,才导致悬崖被江水吞没,形成了这样一条独立的小水道,听人说这地方比较玄乎,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沉船事件了。”
我点点头,抬头看向水道两旁的山势,山势嶙峋,好似狼牙凸起、陡峭险峻,左边断崖十分光滑,除了一些倒挂在石壁上的野草和蔓藤,几乎看不见任何植被,右边的树林却过分茂密,疯狂伸长的树干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连太阳光也透不进来。
越是往深处走,那种阴森的感觉也就越明显。
终于在航行了两分钟后,张志把船停下来,靠在一块山壁上说,“到了,前面应该就是我哥撞邪的水凼。”
我们把目光转向张勇,发现自己渔船被开进水凼之后,张勇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受,独自蜷缩在船舱角落里,好像正在忍受某种痛苦似的,用手死死抱着头,一副便秘的表情,目光也再次变得浑浊起来。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一旁的杨宁就制止我说道,“应该是阴灵散发在水下的怨气太重,重新影响到了他的神智,这里的环境比较特殊,山势迂回陡峭,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回水湾。”
左侧峡谷挡住了风向的流动,右边又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把太阳光完全遮掩起来了。
这样的地形很符合风水中的“积阴地”,也特别容易养出厉害的阴灵。
杨宁这番话让我感到十分佩服,吃惊地望向他说,“杨老板居然懂这么深的风水知识?”
杨宁谦虚道,“只是从一些祖传的书籍上学到过一点风水皮毛,让你见笑了。”
我摇头说你太谦虚了,风水之道包罗万象,是一门特别复杂的学问,国内真正懂得风水的大家很少,我入行这几年,还没见过真正的风水大师呢。
将爱国得意洋洋道,“废话,杨宁要是没点真才实学,能有资格进鬼市吗?老弟你也不想想,我老蒋请到的人绝对差不了啦!”
“好了别废话,我能感应到这里的阴气比外面要强烈得很,没猜错的话,阴灵应该就住在这个水凼下面,必须找个水性好又懂驱邪的人下去把它弄上来。”
红姑听不惯将爱国的自卖自夸,冷冷站起身来说,“谁下去?”
将爱国立刻往后缩脖子,说大姐你别看我啊,我这一身肉就算下了水也沉不下去,这里就属你本事最大,当然是你自己下水了。
红姑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这么多大男人在船上,居然让我一个女人下水。”
看得出红姑不想下水,而且她对于处理撞邪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擅长,见状我只好举手说,“还是我下去吧,说到水性,恐怕这里除了张勇就是我了。”
和张勇一样,我也打小生活在河边,虽然没打过渔,可六七岁就已经学会下河洗澡了,小时候没少为这事挨揍,自我感觉水性还不错。
蒋爱国当然没有意见,忙点头说好,“我帮你拉着绳子,有什么情况你就拽一拽绳头,我们负责把你拉上来。”
红姑不屑地“切”了一声,对蒋爱国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很不满,我则主动脱出了外套,只留下最贴身的衣物,望着脚下的江水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狠狠扎了进去。
刚下水我就有点后悔,主要是江水好冷,冻得我浑身毛孔一下就缩紧了,寒毛也一根根竖起来,但牛笔已经吹出去了,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往水凼深处游去。
好在水凼不深,我咬牙下浅了五六米,很快就发现了一块黑黢黢的礁石,感觉礁石下面似乎趴着什么东西,凑近了一看,居然是一只脸盆大小的水龟。
我心底一震,立刻意识到这头水草龟应该就是当初被张勇打捞起来的那一只了。
这水龟也不怕人,发现有人靠近自己后,不仅没急着逃跑,反倒把绿豆似的眼仁睁开,和我冷幽幽地在水下对视起来。
江水清澈,我和大水龟对视了两三秒,感觉它眼神空洞洞,冷幽幽的,居然带着点人性化的怨念。
正当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这大水龟居然一撅屁股,再次朝礁石下面的游去。
我只能缓缓摸索着跟上去,又过了十几秒,我看见礁石背后有个很深的缺口,里面居然摆放了一口被江水冲刷,浸泡得腐烂的棺材,一半镶嵌在石缝中,另一边悬浮在水里。
黝黑的棺材经过水流的冲刷和浸泡,已经腐烂得千疮百孔,咧开的棺材盖好像一张鲨鱼的嘴巴,不断喷洒着阴寒的气息,并伴随着浓郁的死气。
我心里狠狠震了一下,壮胆靠近了棺木,打开事先准备好的防水手电,往棺材裂缝里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
棺材下有一具被浸泡得长出水草的骨骸,骨骸已经散落得不成形状,散发出浓郁的臭气,但附着在上面的尸气却很浓郁,森森白骨中游荡着阴冷的气息。
我对着骨骸愣了一会儿神,耳边隐约传来一道冷幽幽的低泣,有个空灵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好难受……好冷啊,求求你,带我出去,让我出去……”
这声音哀怨婉转,让人骨子里发冷,我渐渐也陷入了痴傻,但很快,胸口传来的憋气感让我瞬间又恢复了清醒,冷不丁打了个摆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潜入水中超过两分钟了,只好一脚蹬在礁石上,借住水面的浮力往上划水,飞快把头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蒋爱国用力拽了拽绳子,站在船头上焦急喊道,
“老弟,下面什么情况,你找到那个阴灵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说,“找到了,我不仅找到了阴灵的尸骨,还弄懂了它的述求到底是什么。”
“这么快?”
蒋爱国大吃一惊,拽着绳子把我拉上船,递来一块毛巾让我擦干身上的水渍,一伙人全都围上来,追问我在水下的发现。
我喘了几口粗气说,
“下面有一口棺材,应该是三峡蓄水前被人埋在下面的,后来水位上升,江水浸泡了那具棺木,也让棺木中尸骸受到常年被江水浸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