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烦意乱,挣脱了王叔的手说,“他中了尸毒,没救了。”
“什么玩意,尸毒?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听到“尸毒”这两个字,王叔和其他警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珠子瞪得滚圆。
马队长也是一脸的手足无措,“秦风,你别吓我们,又不是拍电影,怎么会出现尸毒呢?”
我沉下脸,说你们看看我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吗?
尸毒这玩意的确很罕见,一般人到死都不一定能接触到,尤其是国家流行火葬之后,这种毒素基本就绝迹了。
可罕见不代表没有,廖警官伤口上散发的尸气这么明显,可以百分百肯定是中了尸毒。
而且还是一种加强版的尸毒。
正常尸毒没有发作这么快的,现在距离廖警官被咬伤才过了十几分钟,毒素却蔓延到了全身,比我们上次在杨槐村大墓中遭遇的尸毒还要猛烈。
我叹气道,“廖警官中尸毒的时候没来得及处理,加上长时间奔跑,导致尸毒跟随血液扩散到全身,别说我们没有准备糯米,就算现在把人塞进米缸也无济于事了。”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因为尸毒发作而变得意识不清的廖警官,躺在冰凉地上发出的哼哼声。
好一会儿,王叔面色复杂地看向我,说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虽然心头沉闷,我还是用力点头,“没办法,尸毒攻心神仙难救,现在还处在尸毒发作期,等这些尸毒完全渗入他身体之后,很容易引起尸变,到时候变成荫尸也说不准……”
马队长张大嘴巴,问我什么是荫尸?
我无奈地解释,“你可以把他理解成广义上的僵尸,但没有传说中的僵尸那么可怕。”
僵尸的成型条件很苛刻,必须身怀极大的怨气,葬在红砂地,经过经年累月地尸气滋养才有很小的概率形成。
但荫尸不一样,但凡是中了尸毒,就有很大的概率发生异变,虽然不如僵尸那么厉害,可一旦被咬中还是有可能成为尸毒的传染源,处理这种尸体很麻烦,要用荔枝树去烧,才能把尸毒完全清除掉。
马队长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说开玩笑的吧,你说的这些东西也太扯淡了,跟拍电影差不多。
我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可以不信,但老廖情况的确是中了尸毒,我们小看了这次任务的难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生活在这个洞子里面的生物,跟外面的不一样,也许是从没有被发现过的物种,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马队长抽动起了嘴角,看来是打算反驳我,可联想到刚才发生的遭遇,再低头看了看浑身抽搐,一直喊着身体发冷的廖警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压抑的气氛再度笼罩在了每个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抽一抽的,脸色特别难看。
在哼唧了几分钟后,廖警官似乎也认命了,用无神的眼神看着我们,每个字都很吃力,说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又艰难地拉着王叔的手,断断续续说,
“王所,你知道我家情况,我儿子才上初三,你……帮我照顾一下。”
他说的声嘶力竭,每个字都带着惨痛,王叔泪目了,死死抓着廖警官的手,哽咽着摇头,说老廖,你别瞎说,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撑住,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北京看病,实在不行还可以出国,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可惜再多话也挽救不了一条即将逝去的鲜活生命,廖警官声音越来越低,手臂也垂了下去,我看像他逐渐脱水,变得越来越干瘪的脸,大惊失色道,
“快,用火把他烧了!”
“不能烧,他是烈士,我们必须把尸体带回去。”
王叔表情特别激动,恨不得蹦起来咬人。
我看了看他,苦涩地笑道,“不烧掉会有大麻烦,你应该不希望第一具活僵尸回去吧?”
中了尸毒死掉的人,有很大概率尸变,之前在杨槐村的遭遇已经足以说明这点了,王叔是公家的人,发生了这种事必须果断拿出处理意见,如果让大罗山的秘密流传到城市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王叔不说话了,咬着后槽牙,深深看我一眼,喘气如牛道,“你应该不只是个中间商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我无奈地甩头,说自己的确不只是个阴物中间商,除了平时做买卖之外,我还简直驱邪,学过一点黎巫经咒,勉强算半个法师吧。
西南这一带山高林密,处在苗疆和湘西的交界地带,一直流传着大量民间传说,王叔虽然是公职人员,可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自然也听过说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
他不再坚持,可看了看廖警官那张发黑严重脱水的脸,却死活下不去手,反倒哽咽起来,
“老廖跟我共事十几年了,我一直拿他当兄弟,你让我烧了它,那我怎么跟他家人交代……”
我说烧不烧随便你,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是这次搜救行动的负责人,你自己拿主意。说完我就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不再看他了。
国家公职人员有自己一套行为准则,跟我们这些跑江湖、耍把式的人不一样,烧还是不烧,必须由体制内的人决定,我不能干预,免得到时候给自己惹上麻烦。
王叔又不说话了,好像便秘一样犹豫了好久,万般沮丧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建议。
点火的时候,他看着廖警官干瘪缩微,严重脱水甚至已经开始长黑毛的尸体,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喃喃道,
“这个报告要我怎么写啊,难道让我跟上面的人说,这里闹尸变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最好是别把这里的真实情况写出来,一个未必会有人信,再一个也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二十一世纪是个崇尚科学,破除一切迷信的时代,他一个公职人员要是带头搞这些东西,后果怕是很严重。
王叔一脸无助地摇头,说死了一个武警战士,再加一个民警,自己又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责任肯定是免不了了,就算不丢饭碗,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晋升的可能性了。
我没有跟他讨论这种话题,体制内的事情我不了解,也没必要去了解,这次的事也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以后尽可能还是不要跟公家的人打交道,免得惹出乱子,自己也要赔进去。
守着尸体,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王叔还在考虑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写这份报告。
这时候溶洞深处却再次传来了愤怒的叽叽吼叫声,大伙儿吓一跳,用手电筒照向后面的洞子,白光闪烁间,又有好多蝙蝠从里面蹿出来。
猪脸蝙蝠飞行的速度极快,疯狂地拍打翅膀,要看又要围上来了。
王叔气得脸色发青,掏出警枪就要为廖警官报仇,我用力拽住他的手说,
“走吧,快离开这儿,万一又有人被咬了怎么办?”
我毕竟只是个半吊子法师,没有能力处理这么诡异的事,更何况这些鬼面猿和猪脸蝙蝠也不属于阴灵的范畴。
我没学过怎么应付这些东西,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们继续往山洞外面跑。
万幸的是这里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了,我们跑了一段距离,已经能看到洞口散发出来的光,这时马队长突然推了我一下,大喊道,
“秦风,你和王所先跑,我们断后!”
我大惊失色,问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马队长掂了掂手上的步枪,一脸阴沉道,
“这些怪物害死了我的战友,我枪里还剩不少子弹,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必须多拉几个替小李垫背。”
那几个武警小战士也露出愤恨的眼神,二话不错,直接在溶洞出口布置起了交叉的火力网,对那些追上来的猪脸蝙蝠展开了点射。
子弹杀伤力还是很惊人的,根本不是任何碳基生物所能承受。
齐刷刷的子弹上膛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子弹破空锐响,几秒钟不到,起码有十几只猪脸蝙蝠被打下来。
同时洞口深处还传来鬼面猿发出的叽叽吼叫,马队长被刺激到了,满脸铁青地掏出手雷,拉开引线,直接朝鬼面猿发出叫声的地方投掷过去。
手雷穿过黑漆漆的洞口,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地后瞬间爆炸,卷起了一片飞沙走石,溶洞山壁受到了强烈冲击,不少滚石也紧跟着砸落下来。
整个溶洞都在手雷的冲击下颤抖,头上掉下来不少碎裂的石块,浓烟四起。
我暗骂了一声疯子,用手护着脑门,飞快朝溶洞外面钻出去,接着是王叔和那两个警察也一起钻出洞口。
马队长并没有立马跟随我们爬出来,继续守着洞口,疯狂朝里面宣泄火力,等到子弹打得差不多了,才让那几个武警战士依次钻出溶洞。
他最后一个离开溶洞,刚爬出洞口,反手又是一个手雷,手雷在狭窄的空间被引爆,冲击波来回震荡,直接轰塌了溶洞出入口,数不清的石头和泥块坠落下来,卷起了大量泥沙,同时也把进出溶洞的通道封锁起来。
爆炸的冲击声回荡了很久,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叽叽的怪吼声,溶洞子很快塌陷下面,挡住了那些古怪生物的出口,直到整个洞穴被垮塌的碎石和泥浆完全覆盖,所有人才同时喘了一口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