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的话我记在心里,表示一定会好好对待林雪,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
其实想想,从我大学毕业走到现在,恋爱倒是谈过几次,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出于排遣寂寞,找女人也是为了消遣。
唯独林雪,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感觉这女孩跟别人不太一样,或许就叫缘分吧。
接过老金递来的香烟,我坐到他面前说,“我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那你呢,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
老金愣住,似乎被我一句话勾起了很不好的回忆,满脸苦涩地摇摇头,“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还有精力考虑这些?”
我直视老金那张在香烟覆盖下略显得朦胧的脸,叹气说,“老金你不能这样,人要懂得往前看,当年那个苗女……都二十年的事了,干嘛还这么耿耿于怀?”
老金没有接茬,摇摇头,自己去了后面的仓库,
“下午有个老主顾过来拿货,我先给他备上,你忙吧。”
我无奈,望着老金萧索的背影,心里却涌上一丝担忧。
认识这么久了,老金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宽厚开朗,典型的老大哥性格。
只是偶尔会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孤寂感,我在想,或许只有帮他找回当年那个苗女,才能平复他内心的那份缺憾吧。
可茫茫人海到底要去哪里找啊,老金自己都找了快二十年,不是一样杳无音讯?
那几天生活依旧很平静,我闲来无事就刷刷手机,通过网络游戏打发寂寞。
林雪已经回了邵阳上班,她平时比较忙,跟我煲电话粥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
望着自己愈发强壮的左手,我心里那个苦啊。
大约是一星期后,我为了帮一个客户请“喜神”,便驱车去了一趟贵阳。
进了蒋爱国的店铺,发现这老小子正坐在靠椅上发愁,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走过去说,
“你个叼毛今天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做生意的时候没留神,收到假钱了?”
他没好气地看我一眼,说你才收假钱呢,我是在为小姨子的事情发愁。
我一愣,说哪个小姨子?蒋爱国说,“我还能有几个小姨子,就是杨娟啊。”
蒋爱国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小姨子杨娟上次收拾行李回了老家,说是家里安排了一次相亲,距离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究竟相上了没有。
蒋爱国叹气道,“相个屁,这丫头刚回家不到一个星期就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说是对父母给自己介绍的对象很不满意,还说要跟几个小姐妹一起去广阳上班,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到底在想什么!”
我哑然失笑,说杨娟都这么大了,自然有权力规划自己的人生,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表姐夫发愁?
蒋爱国无语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杨娟走的时候谁也没通知,家里人都急疯了,我老婆还打电话过来埋怨是我带坏了杨娟,搞得我左右不是人,真特娘的操蛋。”
我笑着说,“杨娟能有这样的主见,确实跟你脱不开关系,要不是来你店里打了几个月零工,见识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精彩,也不会有胆子离家出走了。”
“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
蒋爱国气得要摔茶杯,苦着脸道,“现在我老婆下了死命令,要我务必去一趟光阳,找到杨娟上班的地方,把人带回去,可你也知道,我这店铺根本就离不开人,所以……”
话说到这儿,这老小子忽然顿了顿,接着又把头抬起来,用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着我,
“秦风,能不能难为你替我去光阳跑一趟,顶多这笔生意我给你打六折好了。”
我只翻白眼,说毛线啊,客户还在店里等我把东西带回去了,我去了广阳帮你找人,那我的生意怎么办,还要不要做了?
蒋爱国抖着个大脸盘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做人可不能这么绝情,当初杨娟在我这里上班的时候,不是跟你挺聊得来吗?要不是因为她年纪小,我都考虑过要撮合你们……虽然你俩没什么缘分,可好歹也算朋友嘛,现在她离家出走,你怎么可以不管不问?
我都气笑了,说杨娟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根本没资格过问。
蒋爱国说,“那你不担心这丫头在外面遇上坏人?这个世界这么复杂,那丫头年轻,又没什么社会经验,万一被人骗了咋办?”
他这话倒是把我问住了,心说也是,杨娟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说是要去广阳上班,可上的什么班,具体跟哪些人混在一起,这些情况我们都不了解。
这女孩年纪轻轻的,社会经验不足,万一真的在外面吃了什么亏,恐怕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儿我只好勉为其难道,“行吧,要我去广阳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次在你这儿拿的东西必须成本价卖给我,还有,客户那边的交接问题,必须由你替我处理妥当。”
蒋爱国立马笑嘻嘻道,“行,只要你老弟肯答应替我去一趟广阳,这点小要求不过分啦!”
虽然感觉蒋爱国有些小题大做,但我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很快就坐上老金那辆破二手夏利,转道去了广阳。
广阳位于四川和成都交界处,同样是个欠发达的小城市,在驱车前往广阳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好端端的,杨娟为什么要陪朋友去广阳那种地方上班。
如果是年轻人想要追求自由,为未来博一条出路,也该去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最不济也该去重庆和成都这样的二线城市发展,怎么会选择一个那么小的地方?
怀着这些顾虑,我来到了广阳市境内,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了,我就在南市区随便找了家旅社下榻,想着先和杨娟取得联系,搞清楚她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工作,再决定要不要劝她回家。
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杨娟却一直没有接听,搞得我心里直纳闷,这丫头以前跟我挺聊得来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不接我电话的情况,到底在搞什么啊。
没辙,我只好去楼下简单吃了点当地的特色炒面,接着匆匆返回旅社休息,想着等第二天再打她电话。
旅社空气不太好,晚上有蚊子,把我吵得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快天亮了,我刚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刺耳的手机铃声,我骂了句“次奥”,猛地坐起来,心说哪个王八蛋凌晨五点给老子打电话?
可一看手机,我又愣住了,打来电话的人居然是杨娟。
这奇怪了,她晚上不用睡觉的吗?
尽管有些疑惑,我还是火速接听了,刚把手机贴到耳边,就听到杨娟疲惫的声音,
“秦风哥,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吧,不好意思,我当时在上夜班,所以没听到。”
杨娟在电话里边说边打哈欠,我却感到异常纳闷,反问道,
“你上什么班啊,在哪里工作?”
杨娟笑笑,却难掩语气中的疲惫,“我最近去了一家服装厂工作,平时挺忙的,我这才刚下班呢。”
我马上说,“好端端的你干嘛去服装厂工作,就算去你表姐夫那里帮工,也好过在工厂熬夜吧?”
她迟疑了一下,没做声。
我又问她是不是在广阳?杨娟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
我一脸无奈,“我也在广阳,是受了蒋爱国的委托过来看你的,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这就过去找你。”
杨娟说话的声音马上变得很小,说啊,我表姐夫叫你来的?那你……
我直接打断道,“放心吧,就我一个人过来。”
她这才哦了一声,期期艾艾地告诉我一个地址,说自己暂时住在工厂宿舍,让我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过去。
挂完电话,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出于对杨娟的担忧,直接跑到旅社楼下,靠着导航指示,直接把车开到了那家服装厂门口。
去的时候还比较早,服装厂门口很空旷,我靠在车上等了一会儿,随后看见服装厂门口出现了很多打工人的身影,都是一脸的疲惫和憔悴,个个无精打采地走路。
像这种服装厂的流水线作业,不仅枯燥,而且极度容易磨平一个人的棱角,通常来这种地方上班的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中年人,拖家带口,为了生活不得不干这种体力活。
我不太理解,杨娟为什么会来这种环境上班?
一直守到十一点,手机再次响起,杨娟说自己已经快到厂区门口了,问我在哪里?
我赶紧摇下车窗,朝厂区大门方向挥了挥手,没一会儿,杨娟跟随着工人们走出来,仍旧带着满脸的疲惫,似乎没怎么睡好,眼角红红的,有一些臃肿,边揉眼睛边走向我说,
“表姐夫也真是的,干嘛让你大老远跑一趟。”
我说不亲自来一趟,我怎么知道你在哪种环境下生活?
接着我拉开车门,让杨娟上车,“快到点吃饭了,我们去附近找家餐馆吧。”
杨娟点点头,指着前面一条马路,让我沿着那条马路往前面开,几百米外有家羊肉馆子,味道特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