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醋溺膏曾经拉我入过一个教门。”
“哦？什么教门？”
“名字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说这教门要每日寅时去庙中跪拜，大成后可得紫砂丹，能长生不老。不知道这事对案件可有帮助。”
这时穆松筠突然想起来在金义福的外宅所发生之事。
“大姐，这醋溺膏老爷这几日来您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女人回想了一下，说道：“最近张老爷来我这儿频了些，好像性情有些暴躁，粗鲁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温柔，说话有时也颠三倒四的。”
穆松筠猛然想起田秃子此前也是这样。
“对了。”
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过去张老爷每次都一觉睡到大天亮，但这几次我夜里起夜，他总是不在床上，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女人的一番话让穆松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您知道这大半夜他去哪儿了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这阵儿他脾气大，我也没敢问。”
韩麻子一拍大腿，说道：“三爷，她这一说我也想起来点儿事儿。”
穆松筠一听，来了精神。
“您说。”
韩麻子回忆道：“前一阵儿夜里我睡不着觉，总能听见我隔壁海文那院儿里有声响。我后来得空儿问他，他是不是院儿里招贼了，他说他睡得早，睡得沉，但是家里没丢什么东西呀。我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邪性。”
穆松筠暗想，怪不得这醋溺膏半夜就不见了，原来是入了什么秘密教门。看来他死前喊的不是自杀，而是紫砂。
前门外，鲜鱼口，布衣坊。
此时已经入夜，孙子久正招呼伙计们上板打烊，穆松筠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来，手里提溜着一个什锦饭盒。
孙子久看到穆松筠过来，赶忙迎过去，说道：“不好意思，穆大人，小店儿打烊了，已经封灶了，吃不成烤鸭，您看您明儿再来。”
穆松筠笑道：“孙叔，您不用忙活我了。我这刚从王府下差回来，我不是来吃烤鸭的，我是来找您喝酒的，您看这下酒菜我都备好了，咱爷俩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一会儿咱爷俩喝两盅吧。”
孙子久万没想到穆松筠是来找他喝酒的，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好，烦劳穆大人您先到后院的厢房中等我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咱俩喝两盅。”
“得嘞。”
等到孙子久忙完了之后，他便端着几盘菜和一壶酒回到厢房中，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哎呀，不好意思呀穆大人，让您久等了。我先找人把您的菜热一热，咱俩先吃这个吧。”
穆松筠道：“麻烦您了，孙叔。”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这房子太寒酸委屈您了。”
“您说笑了，不委屈。”
孙子久给穆松筠满上了一杯酒。
“您平时在王府的差事忙不忙呀？”
“忙倒是不忙，平时就是教太监识字，呈接王府的公文而已。”
“那您今儿个咋想起来找我喝酒来了。”
“这几日我老梦见家父，恰巧二姐来了，我们一起去家父的坟上祭奠，想起来过去的种种。家父生前的老友，现如今还在来往的，也就您了，所以跟您喝顿酒，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这时有小伙计把刚热的菜又端了上来。
听完穆松筠的话，孙子久也是唏嘘不已。
“令尊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虽是当差的，从来不占我们买卖人的便宜，好几次我店里有人闹事儿，都是他给平的，分文不取。我也问过他在哪儿当差，他说他在固山护军营当差，是个什么拔牙的？”
穆松筠笑道：“不是拔牙的，是清语，巴亚喇，护军的意思。”
“哈哈，我也闹不清楚。第一次见他，他说他是满洲镶蓝旗的，四等步兵马甲，住在西四牌楼缸瓦市板墙胡同第九门。”
“是呀，我们刚搬到头条胡同也没多久，之前一直住在那儿。”
“你们头条胡同是不是有个财主叫张鸣，以前在天津的书院求学，后来开了间店铺，他经常来我店里吃烤鸭。”
“前一阵儿倒是听我娘提起过。”
“令堂大人身体可好呀？”
“还成，就是我二姐嫁的不好，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噫，您现在是王府从四品的典仪，又纳了个美貌如花的妾，来年再添个大胖小子，可谓是三喜临门，还能事事都顺了您的心？这总得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儿，您姐姐嫁的不好您当弟弟的就多接济接济就成了。您说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您说的在理，安能事事顺心呀。孙掌柜，您跟我爹也认识十来年了，您觉得我爹是个怎样的人？”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您父亲可是大大的好人呀。”
“有个事儿，没跟别人提过，这十多年吧，每到清明和忌日，都会有人祭拜家父，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竟有这种事？”
“这次我二姐来，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她幼时曾多次撞见家父和别的女人小孩在一起，因此我们怀疑家父生前有外宅，是他们在祭拜父亲。家父现已逝去多年，这个谜我想是时候该解开了。”
说完这句话，穆松筠发现孙子久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叔，您有话说？”
孙子久叹了口气，说道：“这话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您说吧，跟您大侄儿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唉。”
孙子久叹了口气。
“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轮不到我多嘴，不过既然今天已是如此，我便敞开了说。”
“您说吧。”
“老实说，以令尊的每月的那点饷银，又没有别的进项，说要在京城养个外宅确实是杯水车薪，可是你二姐所述之事，恐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孙子久话说完，穆松筠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话怎么说，孙叔？”
孙子久说道：“因为您二姐所述之事，我也亲眼得见，他有一阵儿确实经常带过一个女人和小孩来我店里吃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