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道：“我从天山而来，现为牛街礼拜寺的大阿浑，你可以叫我阿里木。”
穆松筠暗想怪不得这老者看着器宇不凡，竟是回教的学者，赶忙一拱手。
“失敬失敬。”
京城牛街礼拜寺位于广安门内牛街一带。创建于辽圣宗十三年，宋太宗至道元年、明正统七年重修。康熙三十五年又按原样进行大规模修葺。主要建筑有礼拜殿、梆克楼、望月楼和碑亭等。寺内主要建筑是采用汉式传统建筑形式修建，是京城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一座礼拜寺。
礼拜寺曾于明宣德二年扩建，明正统七年整修。明成化十年，都指挥詹升题请名号，奉敕赐名“礼拜寺”，故有“明寺”之称。清康熙三十五年又按原样进行大规模修葺，总共经历八次修缮扩建。
阿里木抬头看着穆松筠道：“你就是穆松筠？”
“老人家您是如何得知我的。”
“我听礼拜寺的人提起过你，说你是京城旗民中有名的巴克什。我的名字在天山一带也是学者的意思，咱们二人彼此彼此，你不用跟我客气。”
高焯道：“刚才我们提到大小和卓木氏，您说我说的不对，那您倒是给说说这和卓木氏的来龙去脉。”
阿里木笑了笑，说道：“我们家世居天山，对这和卓木家的事情还略知一二，刚才听二位谈起这大小和卓木之事情，我一时兴起，便从中插话，请两位不要见怪。”
穆松筠向阿里木拱了拱手，说道：“老先生说哪里话，还请您多多指教。”
老头捋了捋胡须，说道：“指教二字实不敢当，我姑妄言之，二位就姑妄听之吧。这和卓自称是使者派罕巴尔氏圣裔，所以很多白山派的信徒则视之贵种，对其拥戴，但据我所知，这不过是他们僭称而已。明末时许多来我天山南北传教的回教徒都是这么自称的，并不可信。”
阿里木的一番话引起了穆松筠的兴趣。
“那您说这和卓家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和卓家的第一人名为马赫杜米·艾扎木，是西域一带的大依禅，也就是教主，嘉靖二十一年死于西域的撒马尔罕城附近。这个人的故事留下的不多，据说在蒙兀儿汗时期曾来过回部，还在回部娶了一女子，名为比比查·喀什噶里，生子依斯哈克，是她第四个儿子。这马赫杜米·艾扎木长子伊善卡兰继承了其父的教主之位，留在了西域，四子便只能外出传教，最终回到了其母的故乡天山。”
穆松筠道：“看来这和卓祖上本不在我大清。”
“不错，这依斯哈克到了南疆就标榜自己圣裔的身份，在回部拥有了很多的教众，甚至获得了卡里木汗的信任，最终他的信徒遍布在天山以南各地。这依斯哈克便是回部黑山派和卓的鼻祖。不过此人最终并未定居在回部，而是在十二年后返回了撒马尔罕，只留下次子继承他在叶尔羌的教派。”
这时高焯突然打断了阿里木的话。
“等等，这几次回部的叛上作乱都是白山派教徒所为，这白山派教徒到底从何而来？”
“高公子，您先听阿里木先生说完。”
阿里木继续说道：“继依斯哈克之后，马赫杜米·艾扎木长子伊善卡兰的儿子玉素普也从西域来到了天山。这玉素普也有一子，名为阿帕克和卓。玉素普父子二人来到了喀什噶尔传教，很快得到了当地王公的支持。因此喀什噶尔的民众成为了玉素普父子的信徒，自此我天山以南形成了以喀什噶尔和叶尔羌两大派系的和卓信徒。叶尔羌为黑山派和卓的信众，喀什噶尔为白山派和卓的信众。这几年回部的暴乱几乎都是因喀什噶尔的白山派和卓教众而起。”
穆松筠道：“那后来呢？”
“后来叶尔羌的王公恢复了对喀什噶尔的统治。此时玉素普已死，阿帕克和卓被驱逐出了天山，白山派和卓在回部已无立足之地。”
高焯道：“这不对呀，那后来这大小和卓的白山派信徒又是如何起势的？”
“这阿帕克和卓被驱逐出喀什噶尔以后，辗转来到了藏地，不知为何他取得了藏地黄教活佛的信任，活佛给曾在藏地当僧人的准噶尔部的首领噶尔丹写信，要求噶尔丹帮助阿帕克和卓夺回喀什噶尔。”
穆松筠心想，又是这个噶尔丹。此前朋楚多尔济就说过当初漠北诸部归附大清就因为准噶尔部入侵，没想到这和卓氏也和他有关。
“于是噶尔丹就出兵灭了回部的蒙兀儿汗国。这蒙兀儿汗国祖上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后人，身上流的是黄金家族的血。从此阿帕克和卓便开始统治回部。这阿帕克和卓为了自己的权力每年都向准噶尔部缴纳巨额的贡赋，我回部民众是苦不堪言。此外他还极力压迫依斯哈克和卓黑山派的民众，导致两派和卓教众势同水火。不过好景不长，阿帕克和卓死后，这两派和卓随即让回部进入了血雨腥风之中。”
“就在阿帕克和卓死后，他的一个妻子发动了政变，杀死了他的几个儿子，只剩下一个叫玛罕木特的儿子被几个仆人藏在了山洞之中，才保住了姓名，此人就是大小和卓之父。后来这个妻子也被人杀死，整个回部陷入了一片混乱。黑山派和卓也从天竺的克什米尔赶了回来，重新夺回了他在叶尔羌的统治。玛罕木特的白山派和卓也控制了喀什噶尔，这两派和卓的信众开始互相残杀。”
穆松筠道：“这局面到何时才休止？”
“直到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重新掌权，出兵回部。与噶尔丹不同，他这次选了黑山派和卓，玛罕木特就被他关在了伊犁，这一关就关了一辈子。他的两个儿子，就是大和卓布拉尼敦小和卓霍集占。后来准布首领阿睦尔撒纳归附了大清，你们的乾隆皇帝派人到伊犁释放了大和卓布拉尼敦，并派兵护送他前往回部招降掌权的黑山派和卓。结果黑山派和卓举兵抗清，几个和卓兄弟都被俘虏，只剩下三人不知去向，自此黑山派和卓家族消失在了天山以南。”
高焯道：“据您所说这大小和卓木兄弟应该对我大清感恩戴德，怎么会以德报怨，起兵犯上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