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善也放下了筷子。
“还不是因为额驸之死。也不知道这阵儿怎么回事儿，那喀尔喀王公突然联名给皇上递折子，非说朋大人死在咱们惇王府了，爷脱不了干系，要皇上治爷的罪。皇上已经派人到府上申斥咱们爷了，还免了爷的内务府总管的职务，罚俸两年，这次爷这个和硕亲王保得住保不住都不好说了。这给明山递的银子算是白给了，就算额驸是失足坠入井中，王爷也免不了吃瓜落了。”
穆松筠暗想怪不得自己查案之事王爷全告诉了图善，看来这事儿已经遮不过去了。
“图爷，现在理藩院什么态度。”
图善一脸沮丧地说道：“英大人这种人你我都有所接触，那叫一个小心谨慎，基本是明哲保身，不过其属员多是支持喀尔喀方面。毕竟他们每年蒙古各部进京年班都得敲不少的蒙古竹杠。最要命的是连平日里跟爷不错的驻京蒙古王公，还有内札萨克的蒙古王公也没人愿意出来替爷说话，科尔沁和硕亲王布彦温都尔瑚也和喀尔喀王公一道上了折子，爷现在是焦头烂额。”
穆松筠心想这得亏是英和在任，这要是他老师富俊还担任理藩院尚书，理藩院可不得借着这个事儿闹得沸反盈天呀。他穆松筠上次被绵恺圈禁的时候理藩院的同僚都爱莫能助，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机会，赛尚阿可不得可这劲儿的给绵恺上眼药，以报绵恺圈禁自己之仇。
图善忧心忡忡地说道：“三爷，您说这王爷会不会被降为郡王？”
穆松筠笑了笑，道：“这得看怎么说了，您说对圣上和朝廷来说蒙古诸部什么事儿最重要。”
穆松筠这么一说，图善突然有些疑惑。他反复咀嚼着穆松筠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抚喀尔喀王公？”
穆松筠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现在最要紧之事就是要让蒙古各部王公听命行事。”
图善还是有些疑惑。
“怎么个听命法？”
穆松筠道：“王爷，您可知道朝廷在蒙古诸部设立各札萨克旗，划分牧地，设立各级爵位，是为了什么？”
图善挠了挠头。
“难道不是为了让蒙古诸部和平共处。”
穆松筠大笑听后哈哈大笑。
“您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恰恰相反。”
“这.....”
图善不知道穆松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听说过西汉的贾谊吗？”
“您是说写《过秦论》的那个贾谊？略有耳闻。”
穆松筠笑道：“不错，贾谊有一篇著名的《治安策》，里面有句话，叫‘欲天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所以朝廷在北边分封蒙古王公，就是害怕大漠将来再出现个铁木真统一蒙古各部，到时候会成为我大清真正的威胁。当年噶尔丹不就是打到了距京师七百余里的乌兰布通，想建第二个大元吗？”
图善仍不明白。
“可是三爷，这和朋大人之死有何干系？”
穆松筠说道：“干系可大了，这次朋大人死在了惇王府，蒙古王公都或明或暗地向皇上递折子要求惩治王爷，朝廷要是听了这些蒙古王公的话，会让他们以后觉得只要他们一起递折子，朝廷就得乖乖的听他们的，那这以后朝廷是满人的朝廷还是蒙古王公的朝廷呀？”
此时图善才明白过来。
“所以您认为朝廷担心蒙古王公借机起势，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操控朝政，从而联合起来对我边疆形成威胁。”
穆松筠点了点头。
“是呀，这两年蒙古王公只要一起哄架秧子，朝廷就会格外警惕，所以这次朋大人的事儿圣上只会小惩大诫，不会随了蒙古王公的意的。”
穆松筠话锋一转，又说道：“另外您不觉得，这次蒙古王公这么给圣上递折子，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吗？”
图善略一思索，道：“您指的是穆大人在背后撺掇（煽动）？”
穆松筠点了点头。
“图爷您想，皇上就是再糊涂，要是真把王爷一撸到底，谁来制衡穆大人，这朝廷中的穆党岂不更有恃无恐，所以您压根儿就不用担心。这罚俸两年，被申斥一顿，免了内务府的职，也就到头了。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重新启用王爷的。”
图善这才放下心来，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看来是我浅薄了。”
“您大晚上的来找我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呀，这不值当的。”
这时图善才想起来。
“不是，三爷，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告诉您这案子有进展了。”
“那您快说说吧。”
“我们这两天通过盘问住在这个院儿里的太监们，还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图善道：“我们查到朋大人死那天在他那个院子里有人在赌钱。”
“我当是什么呢，我在涵德园当差的时候那儿的太监也喜欢赌钱。”
图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意思，那天在这院儿里赌钱的可不只有这院儿里的太监。”
“哦，那还有谁？”
“还有王爷平时比较亲近的那几个侍卫。”
穆松筠此时越发疑惑了。
“可是图爷，那又能说明什么，咱府里的太监和侍卫在这个院儿里赌钱和朋大人之死有何关系。”
“不是三爷，您听我往下说呀，那天来这儿赌钱的侍卫有一个没回去，就跟这院儿睡的。您说这平白无故的侍卫在这儿睡一宿朋大人就死了，是不是很邪性。”
穆松筠道：“图爷，你要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儿您大可以把那个侍卫叫来问问，不用搁这儿瞎猜。”
图善道：“三爷，我要是能叫来问就不用跟您在这儿瞎贫了，这侍卫已经失踪几天了。”
穆松筠这才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这侍卫是谁呀？”
“我说出来您也认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德爷。”
穆松筠眉头一皱。
“德福？”
“不是他还能是哪个德爷。”
穆松筠确实在这府上有几日没看到德福了，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心。
“图爷，您最后见到德爷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