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旺说完穆松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晚我在宫里的太和殿和我们正黄旗小营的其他艺童表演歌舞,我亲眼看见那个高丽使节趁别人不注意把一个药丸塞到自己嘴里。”
穆松筠顿时呆住了,他回忆起孟禄说的话:“当天晚上奴才的确注意到过他,我记得那个吕东植面色铁青,眼神空洞,举杯夹菜的时候手也是颤颤巍巍的,就像生了病一样。”
又想起图善说:“这就奇了怪了,难道吕东植能够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害自己。”
穆松筠心想怪不得那晚吕东植行为异常,原来他是自己早已准备一心寻死,这便可以解释的通了。可是吕东植为何要寻死?他为何要选在圣上在太和殿宴请使团的时候去死?他塞入口中的药丸应该就是极乐丹。
这时穆松筠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起身对丹比和泽旺说道:“对不住二位,我还有要事在身,改天有机会再登门拜访,我先告辞了。”
说完,穆松筠起身就奔门外。泽旺和丹比知道穆松筠要赶回去查案,也不阻拦,目送他出了茶馆的正门。
穆松筠出了茶馆便雇了马车直奔朝阳门内烧酒胡同的惇王府。
此时茶馆外已是寒风凛冽,天空之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望着被染白了的西山,穆松筠想到了吕东植与韩通之死,不禁一股怜悯之心涌上心头。
从西山四王府到朝阳门内烧酒胡同的惇王府已是下午。穆松筠进了王府之后,找到了值班的包衣,让他进去禀告图善,自己有要事与他商量。
王府的包衣将穆松筠引到偏厅去等候,不一会儿图善便走了进来。
穆松筠将西山之行探听的消息告知了图善,他也大为吃惊。
“三爷,您的意思是这个高丽使节根本就是自杀?”
穆松筠点了点头。
“不错,或是被胁迫自杀。想想那个通事韩通逃跑时如此匆忙,应当不会是提前谋划好的,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
图善一脸困惑地望着穆松筠。
“三爷,您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穆松筠咬了咬嘴唇,说道:“图爷,高丽使团的人现在还被软禁着吗?”
“后天会同馆要开市了,明日一早他们就可以自行出入了。”
“那好,您现在禀告王爷让他立刻进宫面圣,希望能得到圣上的旨意准许我们今晚去玉河馆搜查。”
“不是,三爷,咱们去玉河馆搜查什么呀?”
穆松筠对图善耳语了一番,图善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这成吗,三爷?”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吕东植是被人所害,便疏忽了他自己也是嫌犯之一。高丽文人称朝贡之行为燕行,素有此习惯,如果我们今晚搜查玉河馆,也许就能找到我们要的,到时候便能真相大白。
“这可是一步险棋,如果我们无功而返,朝廷跟高丽方面恐怕也不好交代。”
“此前高丽使团有人私自贩卖禁药,因此可以让陛下令以查禁违禁之物的名义去搜查玉河馆,我们可以一同前去查找,这样就可以给高丽方面一个交代,我们此行也名正言顺。”
图善对穆松筠的钦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心想这人不愧是号称巴克什,真是心思缜密,于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去回禀王爷,您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吩咐惇王府的包衣给穆松筠看茶,又吩咐人给他上了一盘点心,接着便匆匆离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图善便回来了,对穆松筠说道:“三爷,王爷说事关重大,我马上随王爷进宫面圣,向皇上禀告,您先在此等候吧。”
穆松筠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图善回来了,他一进偏厅,就冲穆松筠喊道:“三爷,好消息。”
“有何好消息。”
“圣上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准备派满洲正黄旗都统英和英大人跟我们一同前去搜查玉河馆。”
穆松筠叹了口气
“我当有什么喜事,这都是我早已料到的事。”
“三爷,咱们现在就前往正黄旗都统衙门与英大人会和吧。”
说罢,图善就派人套车与穆松筠一道前往正黄旗汉军都统衙门。
满洲正黄旗都统衙门位于德胜门内的大石虎胡同。
德胜门是北京内城的九座城门之一, 为出兵征战之门,寄语于“德胜”二字。明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攻入元大都,改称北平,随后将北垣西侧门“健德门”改为“德胜门”,并在北垣南五里新筑土城垣,作为防止元军反攻的第二道防线。
德胜门东边的城墙上放着一尊炮,这炮不是打仗用的,是报时用的。每日午时,德胜门和宣武门同时一声火炮,城内的老百姓听炮对时。
在马车上,图善向穆松筠询问道:“三爷,这英和英大人,您可有所耳闻。”
“英和为内务府满洲正白旗,官宦子弟出身,其父德保曾担任过礼部尚书。德保最为人称道的是拒绝与乾隆爷时期的权臣和珅结为亲家。当时大学士和珅权倾朝野,满朝文武皆想与之交好,唯德保嗤之以鼻。英大人作为德保之子少有俊才,和珅欲招之为胥,德保不准,世人皆以德保愚蠢至极。待和珅倒台,德保因谢绝和珅备受先皇重用。”
图善不禁感叹道:“德大人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英大人于高宗晚年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先皇登基后,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英大人因其父拒与和珅结亲受到褒奖,先后任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内务府大臣等职。”
图善听后不住的点头
“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去年英大人因家人私议增租被外放热河都统,因此在任上一直谨小慎微,今年他刚一到京就担任汉军正黄旗都统,现如今万岁令他负责监视保卫玉河馆的高丽使团,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穆松筠图善两人暗自思忖,要是高丽使团不配合的话,今晚不定又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