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放在高处的水箱被太阳烤上一整天，流出来的水，也都是热的，自然起不到任何降暑的效果。
秦荣煊让秦妈妈把水罐里的水全都换成井水，就是想给小五屋子里降温。
“还愣着干嘛，秦家上下那么多小厮护卫，难道还换不了一个水箱里的水吗？”秦荣煊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妈妈被秦荣煊如此一吆喝，整个人机灵了一下，她真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就有些肆意妄为。
她是小公子的奶娘，自然是要把小公子的事情放在最前面。
别说是给换一个水箱了，就算每天中午都换十个水箱，她也是应该的。
“秦账房说的是，我这就叫人把水箱里的水全都换成冰凉的井水。”秦妈妈朝秦荣煊行了一礼说道。
秦荣煊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团扇，还是轻柔的给小五扇扇子，一边扇一边说道，“小公子，你再忍一忍，马上就有凉风吹进屋里，屋里就不那么热了。”
秦荣煊和小五一起坐在林奕欢特制的凉席上，两人离得很近。
刚才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五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泪汪汪的大眼好奇的看向秦荣煊。
秦荣煊下意识里伸手，想要擦擦小五眼角的泪珠，可是他一伸手，就看到自己那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指。
他拿出自己用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小五的眼角，笑眯眯的说道，“小公子是男子汉，可不能如此哭了，哭鼻子那是小姑娘们干的事。”
就在秦荣煊说话的功夫，小五突然伸出白胖胖的手，拉着秦荣煊的衣袖，慢慢站了起来。
他走路还有些不稳，就算是拽着秦荣煊的衣袖也是摇摇晃晃的。
“阿爹。”小五微微仰着头，看向秦荣煊软软糯糯的叫道。
刚才还一脸淡定的秦荣煊，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他走的时候，小五还很个小奶娃，根本不会说话，现在一转眼小五竟然会叫阿爹了。
秦荣煊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手都有些颤抖，一双眼目和小五四目相对，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小公子，这话可不能乱叫，让你阿娘听到，你阿娘又要伤心了。”秦妈妈一进屋从好听到小五叫秦荣煊阿爹。
她随后解释到，“秦账房，小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张嘴喊阿爹。”
“我们谁也没教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秦账房可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明白。”秦荣煊努力压下心中的狂喜和心酸说道。
“秦妈妈，你去准备一铜盆的热水，用帕子给小公子擦擦胳膊，擦擦腿，他刚才哭了一脑门的饭，也给仔细擦擦。”秦荣煊叮嘱道。
秦荣煊叮嘱完就准备起身离开，他害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事，万一把身份暴露了，那可就不好了。
再说小五也不哭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可他却没想到刚站起来，小五就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小公子，你跟秦妈妈一起玩好不好，我回头再来看你。”秦荣煊狠下心来，想轻轻把小五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
可小五拽他衣服拽得非常紧，他用了两次力都没让小五松手。
这让秦荣煊差点没崩溃。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不多，现在已经看过小五了，他不应该再把自己的感情放到小五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得毫无遗憾。
可小五的种种表现，让他好不容易坚硬起来的心瞬间又变得柔软。
“阿爹。”小五拽着秦荣煊的衣角又喊了一声。
或许他感觉到秦荣煊准备走，刚刚已经停止哭泣的小五，嘴巴一撇，又哇哇大哭起来。
秦荣煊见小五哭成这般模样，心疼的不行，他暗暗告诉自己，就这一次，让他好好抱抱小五。
秦妈妈见秦荣煊把小五抱起来，整个人吓得不行。
“秦账房，你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我来抱小公子吧，别看小公子才刚一岁，他可重着呢。”秦妈妈张开双臂想要去抱小五。
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小五，被秦荣煊抱入怀中之后，慢慢停了哭声，他双手紧紧拽着秦荣煊的衣襟，根本不想去秦妈妈怀里。
这倒是让秦妈妈多少有些伤感，秦妈妈一手把小五带大，现在小五竟然喜欢一个陌生人，而不喜欢她。
“秦妈妈，让我抱一会儿小公子吧，他好似很喜欢我，并不想让我离开的样子。”秦荣煊有些无奈的说道。
或许这就是父子连心吧，别人都没认出秦荣煊来，只有小五这个奶娃娃，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一下就把秦荣煊给扔出来了。
秦妈妈见小五真的不哭了，她松了一口气说道，“秦账房，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给你拿一些冰镇的瓜果过来，机关扇那边应该马上就能把水换好。”
秦荣煊应了一声，抱着小五重新坐到凉席上，小五赖在秦荣煊身上，依然不舍得下来，秦荣煊粗糙的手指，划过小五白嫩嫩的小胳膊，小五也不害怕。
他甚至还想去拽秦荣煊带在脸上的蒙面巾，不过被秦荣煊阻止了。
“小公子，你到凉席上坐好不好。”秦荣煊商量道。
可惜小五根本不听秦荣煊的话，他一会拽一下秦荣煊的蒙面巾，一会儿又拽拽他的头发。
又过了一会儿他藕节一般的小胳膊，搭在秦荣煊脖颈上，想要去亲他的脸颊。
一旁伺候的两个小丫鬟，还从来没见小五跟他们如此亲近过。
两个人全都惊讶的不行，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不是真的一般。
秦荣煊刚开始面对小五对他的亲昵，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小五胖乎乎的小手，突然在秦荣煊脖子上摸到了一根红色的细绳，他用力一拽细绳出来大半。
秦荣煊吓了一大跳，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是林奕欢给他雕刻的。
这个玉佩料子并不是顶顶好的，但这是林奕欢很久之前就给秦荣煊雕刻的。
虽然后来秦家发达了，秦荣煊手里也有了银钱，但这块玉佩他一直没舍得换。
万一被小五拽出来，让认识的人看到了，肯定会一眼就把他的身份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