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富的一句话,就像在林康彦他们前方的浓雾中亮起了一盏指引的灯。
那是一种朦胧的、不确定的希望,但它却犹如一颗倔强的星星,顽强地在林康彦的心中燃烧。
他凝视着对岸,眼中闪烁着热切的期待。
他想立刻冲到那边,但夜色已逐渐降临,他们既没有船只,也没有可以游泳过去的体力。
他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听着卫河滚滚奔流的声音,仿佛在提醒他,他无法在此刻穿越这片广袤的河流。
林康彦思索片刻,决定先稳住猫头山那边。
他招手叫来了葛二蛋,让他返回猫头山一趟,就说没抓到人之前,他们这些人暂时不打算回去,免得来回奔波。
葛二蛋听完,犹如得到赦令一般,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他可不敢耽搁,他怕赶不上吃解药的时辰。
不到一个时辰,葛二蛋就回来了,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干粮袋。
原来,猫头山上的贼人也不想在大雾的时候折腾,给了三天的口粮,就把葛二蛋打发走了。
葛二蛋小心翼翼地问林平安,能不能把解药给他,他保证老老实实地。
林平安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特意从闫郎中那里要来的山楂丸,交给葛二蛋。
葛二蛋接过山楂丸,迫不及待地囫囵吞下,噎的直翻白眼。
看着葛二蛋那副辛苦的样子,林暖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给他倒了一碗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场诡异的大雾仍然没有退去的迹象,依旧厚重得如同一块不散的幕布,把整个饮马渡裹了个严严实实,反倒方便了桂河村的人。
熊熊的篝火在河滩上燃烧着,火光在雾中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火光没有办法传出去很远,完全不用担心山上能看到渡口有人。
时间紧迫,全村人齐心协力,连夜赶制木板船。
在周师傅和两个徒弟的带领下,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一艘能载十人的木板船在黎明的曙光中初见雏形。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浓雾,照在还未完全成型的船上时,村民们早已疲惫不堪,但眼中却满是欣慰和期待。
午时,经过乡亲们的轮流休息和辛勤努力,那艘木板船终于可以下水了。
由于材料的限制,渡船无法使用太多次,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却已经足够他们渡过卫河了。
为了以防万一,林康彦做了两手准备。
他派出五个人,由李大富带领,前往对岸查看那艘大船的情况。
同时,他和其他人则继续跟周师傅造船,以备不时之需。
没过多久,渡船便从对岸返回,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大船没被冲走,但是船身被破了几个大洞,需要修补之后才能使用。
林康彦不由大喜过望,他让周师傅带着木材过河修船,这边则由黄木匠继续完成第二只船的收尾工作。
黄昏时分,一只大船一只小船冲出迷雾,停靠在饮马渡的岸边。
林康彦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夜间无法行船,他便让所有人好好休息一夜,等天一亮就过河。
天一亮,所有人都来到河边,周师傅为大船掌舵,李大富和蔡二娃分别撑一只小船,全村上下分四次过河。
老弱妇孺第一波过河,然后是粮食和一部分干活的青壮,第三波是牲口,林康彦和林平安带着剩下的人断后。
两只小船在第三趟的时候就开始漏水了,等再次返回饮马渡的时候,林康彦便下令将小船彻底凿沉,岸上剩余的木材也全部推入河中,以防止被山贼利用。
林康彦在登船前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将那几名山贼释放了。
当他最后登上渡船时,如同凝固了一般的浓雾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层峦叠嶂的山峰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林康彦知道,这三天看似平静,却是他们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涉险。
林平安站在船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康彦看向天上一轮明日,展颜一笑,附和道:“确实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岸近在眼前,危机终于过去。
突然,大船向一侧倾斜,冷冰冰的河水冲入船中,站在船头的林平安猝不及防,被狠狠地冲入水中。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然后在水中不停地翻滚。
刹那间,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强烈的窒息感使得林平安无法挣扎。
他的手脚已经不再听从他的使唤,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突然感觉腰间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着迅速移动。
片刻之后,林平安被林康彦拽出水面,几个村民七手八脚地将他们俩拖上船。
林康彦紧张地用力拍打林平安的后背,直到他连着吐出了几口污水。
林平安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大口喘着粗气,不断地咳嗽着。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刚才的恐惧和窒息。
“没事的,兄长。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林康彦紧握着林平安的手,给了他一个微笑,“马上就到对岸了,你先好好休息。”
周师傅带着人及时将大船修补完毕,虽然仓促了点,但是还能勉强使用。
经过这次惊吓之后,村民们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此时大雾已经消散了大半,阳光透过云雾斜照在河面上,映射出一道金光。
在抵达西岸之后,林康彦再次下令将船沉没,以绝后患。
林康彦令人稍作休整后,继续前进。
卫河的西岸也遭到了洪水的洗礼,满目疮痍。
一路急行,连午饭都是边走边吃。
桂河村沿着管道走出了卫河范围,重新进入了西岸的山口。
林康彦估算,就算猫头山知道事情不对,也追不上了,便找了一个开阔地扎下营寨,起火做饭。
虽然耽误了两天时间,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河了。
当晚,林平安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