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洧陪成嫔用完午膳没多久,刚搬到偏殿蓼风轩的庶妃万琉哈氏便来请安。
万琉哈氏是十二阿哥胤裪的生母,虽为不得宠的庶妃,但由于胤裪被苏麻拉姑亲自抚养,一向尊重苏麻拉姑的康熙对万琉哈氏也算和善。
这不前些天咸福宫进了几个新人,康熙自觉拥挤,单将一直住在溢菲洲的万琉哈氏挪来延禧宫,从厢房转入偏殿,先不说地方大了不少,待遇可是直线上升,奴才们私下都传这万琉哈氏升嫔指日可待。
交谈几句后,成嫔不自主地开始亲近之前没有多少交际的万琉哈氏,怀洧更是赞叹,不愧是未来的皇考定妃,不愧是这届后宫中最长寿的嫔妃,这谈吐、这心态,乖乖,嘛,怪不得能活这么久。
三人不是拘谨的人,合了胃口很快就说到一块儿,东扯西唠的闲聊最是令人放松,最后要不是成嫔看天色不早赶人,怀洧差点就住这儿了。
从雅岚殿出来,苏嬷嬷才有机会同怀洧讲话:
“福晋,既然娘娘有意让您先诞下阿哥,老奴瞧着纳喇氏脾气娇纵,不适合孕育子嗣,不如。。。”
怀洧看了眼苏嬷嬷:
“嬷嬷这话莫要再说,额娘疼我待我好,我更要尽职尽责,不叫她失望,一切皆是缘,不论父母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往后院儿里的孩子都称我一声嫡额娘,七阿哥是个明事理的人,若有人故意教唆带坏孩子,那时我自有管教的权利。”
苏嬷嬷一脸心疼的盯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更是觉得主子委屈:
“老奴知道,格格打小心善,可王子皇孙不比寻常人家,腌臜事更是层出不穷,就单说上头几位福晋,哪个不精明,哪个不也是委屈往肚里咽,可谓人心难测,今儿个纳喇氏能出言膈应您,保不齐明儿个母凭子贵拿什么来害您,您说到时您没个一儿半女,岂不处处被压一头。”
“嬷嬷说的我都懂,哎呀,您放心,咱们少插手其他事,安心管着院子,行得端坐得正,让他们无处下手,怎能说让人陷害就陷害了。
还有我现在年龄小,孩子的事急不得,我不生也不叫别人生,总不能叫爷一直等着,那样好生霸道,现在年长的几位阿哥院里都有孩子,咱们爷嘴上不说,私下不知多眼馋。”
瞧着福晋情绪稳定且认真的模样,苏嬷嬷承认她被说服了,哎,今后路还长,她多操心护着福晋便是。
怀洧见苏嬷嬷没继续念叨下去,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其实怀洧并没说完,她可怜封建统治下的女人,也理解她们的处境和遭遇,旁的一切她都愿入乡随俗,哪怕是在学习如何扮演一个合格的王府主母,如何圆滑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恕她实在不能苟同,活成只争宠的傀儡,至少现在是,未来也是。
------延禧宫-------
“那孩子真这么说?”
夏兰见成嫔问自个儿,笑着点头:
“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到的。”
“欸,老人总说娶妻娶贤,贤妻旺三代呐,咱们家胤祐是捡到宝喽!”
一旁的夏竹见成嫔高兴,趁热打铁:
“那还不是您的功劳呀,是您眼光独到,从那么多秀女中选到七福晋。”
“是啊,要奴婢说,七阿哥应来给您磕头呢,没娘娘给小主子操心,小主子哪能娶到福晋。”
夏兰跟着哄成嫔开心。
“哎呦呦,惯会哄本宫开心,不过说的也没错,这臭小子,哼,成日跑的不见人影,也不说来看看本宫。”
夏兰和夏竹对视一眼,开口道:
“娘娘是想七阿哥了?要不奴婢去传个话儿,让七阿哥明儿来一趟?”
“算了,本宫就是说说,哎,离出宫也没几天喽,让他忙吧。”
“是。”
------前院--------
此时,被成嫔挂在嘴边念叨的人正在书桌前练字,身侧站着卖力研墨的纳喇氏,此情此景倒应了红袖添香一词。
试笔数次之后,胤祐抽出一张宣纸,伸手沾取适量墨汁后,大手一挥,留下一句“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七爷的字写的真好,能将这张赠与奴婢吗?奴婢定好好保存,等到了新院子就挂在卧室里,天天瞧着。”
纳喇氏一脸真诚的望向胤祐,见胤祐没说话,继续眨着眼撒娇道:
“可不可以嘛,七爷。”
“行,不过这张不行,这张不适合放在卧室,爷给你重写个。”
胤祐说完,摸出一张方形宣纸,又沾墨重新起笔,龙蛇飞动,一气呵成。
纳喇氏接过一看,与方才那张字体不同,这张是草书,她仔细辨认了一下飞舞在纸间的字,轻声念出:
“室雅入和。”
“错。”胤祐皱眉纠正,
“是室雅人和,怎么连入和人都不分。”
“怪奴婢眼神不好,认错了。”
纳喇氏脸上一红,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真丢人。
胤祐摇摇头,罢了,是他要求高,怎能指望纳喇氏和福晋一样,欸,也不知福晋这会儿在干嘛,这个点,应当没睡。
是在书房算账?还是在里间洗漱?
或是卧在床上看话本什么也说不定,她最喜欢趴那儿看书了,还说成是享受,哪门子享受,分明是给自己坏习惯找借口。
。。。。
就这样,胤祐望着窗外出神,满脑子想的都是怀洧,心里吐槽着怀洧的一些“小毛病”,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妥妥的心在正院身在前院。
“七爷?七爷?”
纳喇氏见人不动反而望着窗外发起呆,便出声唤人,见胤祐回神,又好奇的凑上去问:
“七爷您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爷看起来很高兴?”
“对啊,您刚还笑呢。”
胤祐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心里犯嘀咕,对纳喇氏的问题避而不回,转头继续练字。
接下来一个时辰里,胤祐笔尖没停,行书、草书、楷书。。。,写了很多张,但不知怎得,他越写越不满意,最后左瞧右瞧,还是第一张好。
“今天就到这吧。”
胤祐将最后一张揉成团,扔到了地上。
纳喇氏停下研磨的动作,低头一看,满地的纸团,再抬眼看桌上,只剩开始写的那份儿孤零零的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