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换钱还是换别的？”
“换钱，6月底西瓜就熟了，那时候也只好换钱。”
汪师傅看了眼墙边方岚的背篓，转而又问起“你还能弄到粮食？”
方岚心中掠过什么，含糊道“帮晓霞姐在乡下换的，都是些苞米啥的。”
汪师傅摆手示意方岚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你这粮食卖给她多少钱？”
“……苞米一毛三，红薯一毛。”
“没茬过的苞米粒一毛，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要这么多。”汪师傅说完伸出自己五指张开的右手。
“……五百斤？”
汪师傅摇头，方岚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咋了？还不相信我？”
“不是，那个，我小打小闹弄个两三百斤还行，这么多我弄不来。”
“五千斤哪多了？那你说最多能帮我弄多少？”
“汪师傅，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我不和你来虚的，你这每斤少了三分钱，卖越多我亏得越多，最多一千二百斤，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两都没有。”
汪师傅对这个数不咋满意，饭店其实有采购粮食的地方，他这不想着要是方岚这要是便宜，就在她这多买点，自己也能两头丫倒腾，能落下不少好处。
“那你给我再弄点细粮，就二百来斤。”
方岚想也不想，立刻摇头“弄不来，我自己还想要二百来斤细粮好顿顿吃大米饭呢，您就别试探我了，细粮真的一斤也没有。”
汪师傅还不死心，这时陈晓霞气喘吁吁的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和一个小姑娘，挑着空扁担跑了进来。
她一见到汪师傅和方岚在说话就知道自己买粮食这事肯定都都知道了。
“汪师傅，你们聊啥呢？”
汪师傅故意板着脸“上班时间你去哪了？哼，有这种好事也不知道叫上我。”
陈晓霞“哎哟，汪师傅这您可冤枉我了，我这哪是不叫上您，您又不缺这点吃嚼，哪用得上我替您操心，我家什么情况您也知道，还是我苦苦哀求妹子，她才冒着风险帮我在乡下换来的……”
眼看陈晓霞叫屈叫得没完没了，汪师傅不耐烦听这些，本来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又不是真的生气“行了，行了，我哪里费事听你说这些。”
陈晓霞也不在意自己被打断正在说的话“我就知道咱们饭店的大师傅格外有人情味，可比那别的单位当领导的要体恤咱们这些底下员工。”
方岚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就把粮食转移到老人挑的筐里了。
陈晓霞又小声和老人、小姑娘交待了几句，就让他们挑着粮食赶紧回去。
饭店里现在又只剩下汪师傅、陈晓霞和方岚了。
陈晓霞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汪师傅坐在这迟迟不进后厨是有什么事。
“姐，刚汪师傅还说要提前找我那亲戚定西瓜，我也怕不提前说好了，到时候没有，你们要不商量下要多少，我也好一会给亲戚打个电话说一声，顺便问下今年的价格啥的。”
陈晓霞给了方岚一个眼神，然后说道“汪师傅，去年咱们吃那西瓜是真不错，后来那一千来斤，您几乎一个人全得了，就分了我不到一百斤，要不今年咱们多要些？”
“那一千斤可比之前还贵两分钱，咱们现在提前定下，应该要便宜点吧？”
不愧是大厨兼采购，一张嘴就是砍价。
“呵呵，汪师傅，姐，这我可做不了主，我还得问我亲戚。”
汪师傅“后厨还炖着肉，我没时间跟你打机锋，你跟你亲戚说，价格要是能便宜点我要三千斤，要是不愿意，我就和去年一样，还是一千斤。”
“炖肉？这是中午咱们饭店要卖的菜？”方岚赶紧把空饭盒拿出来放桌子上“晓霞姐，给我每个饭盒装一份，肉票先给你两斤，不够的话等下我来拿的时候给你补齐。”
汪师傅不悦道“你一个人买这么多份，我中午还怎么开午市？”
方岚不解道“不至于吧，我才六个饭盒，汪师傅您做菜手艺一绝，咋不多炖点，我都几个月没吃上您做的菜了，现在还没闻到味，光这么嘴上一说都馋得不行。”
甭管咋样，先夸上一通，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人家是这饭店里的老大。
“咳，咳，那啥，这次我准备得多，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我得去厨房忙活了，你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事，尽快给我送来。”
方岚一听就知道是说那一千二百斤苞米“好嘞，保证不耽误您的事。”
汪师傅走开之后，陈晓霞悄咪咪的问道“你和汪师傅背着我干了啥？”
方岚“……和你一样，买了点粮食。”
“那干嘛弄得神秘兮兮的，我这不也刚当着他的面买完吗？”
“不知道啊，这饭店大师傅的事我哪弄得明白。”
知道也不告诉你啊，每斤比你便宜了两分钱，汪师傅不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方岚不说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陈晓霞“……我那粮食吃完了下次你还能帮我弄来不？”
“姐，这是今年收成前最后一次了，你也知道，春种才要开始，乡亲们留的粮可不能再换出去了，不然吃不饱没劲干活，影响的还是下半年的收成，这次几百斤省点够吃大半年了，等年底家家户户分粮食之后，家里余粮又多起来了，我再想办法帮你换。”
陈晓霞心里明白方岚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有些失望。
年前换的三百多斤粮食，她自家留了一部分，然后给婆家和娘家都分了不少，这让她赚足了威望和面子，春节期间走亲戚的时候都比往年招待得热情。
这年头，赚钱的能力要有，搞粮食的能力更要有，现在两边的亲戚里，不提各家的男人，女人堆里现在自己地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也就仅次于婆婆。
而今天的粮食她在听见方岚告诉她有多少的时候，心里已经分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