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露兴致勃勃，俩人从山脚开始，她一会儿看见这问问是啥，一会儿看见那问问能不能吃。
这就是城里孩子啊，根本无法抵抗采山货的魅力，就像内陆孩子，特别羡慕住在海边的人能赶海一样。
方岚也不嫌烦，俩人凑一块，嘀嘀咕咕一阵，教会了蒋东露找那几种蘑菇。
好久没下雨了，要是能下场雨把这山里打湿一遍，蘑菇会更多。
俩人找得专心，上山的速度自然就不快。
上午山上还是没碰到什么大人，半大的孩子倒是不少，女孩子居多。
没一会儿，俩人都低头找蘑菇呢，有人弱弱的喊着她们“方知青，蒋知青。”
那声音特别细弱，蒋东露都没听清在叫她，方岚倒是听见了。
抬头一看，三个女孩，手里都提着菜篮子，里头装了几棵野菜和蘑菇。
站在前头的方岚认出来是四娣，后面两个女孩她看着不眼生，队里可能碰见过，但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方岚本来想和气的跟人打招呼，但其中一个女孩的眼神让她特别不舒服，她眼里自以为是的算计都快戳瞎方岚的双目了。
“有什么事吗？”
四娣个子不高，她后头的两个女孩子都比她高半个头，方岚的回应显然不在她们的预期之内，四娣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看向的人就是那个眼含算计的女孩。
“没啥事，看到你们在这好奇，你们咋也来捡蘑菇？”那女孩瞪了一眼四娣，主动说道。
蒋东露这时才站起身“她们是谁啊？还管咱们捡不捡蘑菇？你认识她们？”
方岚摇头“不认识。”
四娣和那女孩脸上变得难看起来，另一个女孩不知道啥表情，因为她头一直低着，方岚只看得到她枯黄的头发。
显然那女孩也不是吃素的“我叫盼睇，是四娣二姐，四娣你们认识吧，这是贺芳。”她介绍就介绍吧，还把人推一趔趄。
那叫贺芳的女孩差点摔了，拉住旁边的枯树枝才站稳，这时方岚才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典型的桃心脸，整体五官小巧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带着点害怕，小心翼翼的雾蒙蒙的，看得人不敢大声和她说话，虽然气色不好，皮肤也晒得很黑，但仍然是个实打实的小美人。
方岚见她只抬头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你没事吧？”
贺芳头更低了，她声若蚊蝇“没事”停了几秒又说了句“谢谢”
这么胆小？还是说自己长得太吓人了？
盼娣介绍贺芳就是顺带的，没想到方岚和蒋东露根本不鸟自己，反而跟贺芳搭起了话。
她心里愤恨，这个贺芳，就会装模作样，这俩知青是眼瞎吗？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她们面前，居然不理自己。
四娣对自己二姐的性子很了解，知道她面上虽然能装，心里肯定已经很生气了。
每次二姐在奶那，小叔那受了气就会拿自己出气，她会狠狠地掐自己，还一边捂着自己的嘴一边掐，掐完又立马和自己道歉，并且威胁自己不准告诉爹娘。
其实自己根本没想过告诉爹娘，有什么用呢？他们眼里只有大哥和小弟，根本不会管自己，奶就更不耐烦理她们了，告了状只会让二姐下次掐得更凶。
她捂着肚子，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方知青，你们吃早饭了吗？”
方岚在心里吐槽，还能再假一点吗？但实际上，方岚只是看着四娣的动作点头“吃了。”
然后就不说话了，四娣着急，方知青怎么光说自己吃了，也不问她吃没吃，还有自己这样子她都不问问自己怎么了吗？
盼娣看出四娣捂着肚子是啥意思，她觉得四妹也是个没用的，装都装不来，还是直接说吧。
“方知青，蒋知青，你们能给我们点吃的吗？我和我妹妹都没吃早饭，饿得受不住了，你们知青不是有好多钱好多吃的吗，分我们一口行吗？”
四娣也可怜的央求道“我和我二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我奶故意赶我们一早上山捡蘑菇，就为了不让我们吃早饭，我们好饿啊，给我们一点吃的好吗？”
这俩姐妹的样子确实是一脸菜色，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两只手腕骨头突出，指节粗壮，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平时干活干得多的。
看着四娣眼含希翼，但一直不断瞄着她们背篓和盼娣眼珠子不老实，直往她们身上巡索的样子，方岚心里并没有对她们产生多少可怜、不忍的感觉。
蒋东露疑惑道“那你们是天天没早饭吃吗？”
盼娣自以为隐蔽的对着蒋东露眼神闪过一丝厌恶“我们是女孩，我奶不给我们吃早饭。”
蒋东露那脑回路也异于常人，听到盼娣的回答，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哦，那你们应该习惯了，都这么多年了，不吃也没什么。”
方岚低头抠了抠眼皮，双唇紧闭，抬起头又是一派淡定“咱们走吧，这地也没什么蘑菇了。”
说着俩人就准备绕过她们离开，蒋东露走在方岚后面，她们刚走两步，盼娣就伸手拦在方岚面前，身后四娣也拉着蒋东露的衣服不松，嘴里还带着哭腔“你们行行好，给我们一点吃的吧，你们肯定有，我看到你们下地的时候吃过点心。”
这两个在家里不受重视的女孩，平时吃喝没人管，个人卫生也很一般，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垢，刚才她们也挖了野菜啥的，手上还带着泥土。
蒋东露被拉住衣服，低头就看到了四娣脏兮兮的手，衣服立马就被弄脏了，她可不管四娣还是个孩子，脾气上来了，手里拿着扒拉草丛找蘑菇的树枝兜头兜脸就打上去。
树枝细小一根，打在身上也没多疼，四娣见蒋东露一言不合就动手，立刻松开她的衣服往旁边躲开“啊，你怎么打人？”
蒋东露气不过，追着四娣打“你把我衣服弄脏了我打你怎么了？还想找我要吃的，我还要找你家大人赔我衣服呢。”
盼娣对这个妹妹并没多少爱护之心，但也不可能看着妹妹被打无动于衷，她立刻就想去帮四娣，方岚一个挪步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