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我先回去吃饭,那啥,方岚同志啊,有些话你千万不能乱说,咱们都是老百姓,没那么多坏心思,你要是觉着受欺负来找我,王叔肯定给你做主,你放心,王叔不会让你,咳,让你们受委屈的。”
大队长都自称叔了,她也从善如流“那就谢谢王叔了,我一来何平就说了,咱红林生产队风气好,全赖您管理得当,我也十分相信您能秉公处理,您别为我刚刚的话生气着急,我们年轻人嘛,可不就是年轻气盛,说话做事都靠着一股冲动,您放心,我们有事肯定第一个找您。”
“诶,好,你是个好孩子,我先回去了。”大队长心里嘀咕着,啥好孩子,谁家的孩子这么能整活?瞧给他吓得,谁家吵个架往封建奴隶上说事。
先不说大队长了,知青院里这些个知青对方岚的印象都停留在她揍庄碧凡那天,再就是吃得格外多,比男知青吃得都多。
但是刚才这一出让大家对她又有了新看法,感情这人不止能武,还能文呐!
“怎么了?大家都这么看着我,小燕,饭好了吗?”方岚一脸淡定,瞥了眼旁边的李静,看来她那晚的震慑还是不太成功。
“哦,好了,我看一下,应该好了。”陈小燕忙不迭转身。
“方岚同志,你平时都在哪里投稿?你真的要把这件事登报吗?”第一个反应过来说话的居然是罗军,这几天他那目光就没离开过蒋东露,心思都写在脸上,就差没开口明说了。这会倒是一脸认真的看着方岚。
“都是小报纸,不值一提。”她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也是没办法,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个人都能说我们两句找个茬啥的,上报纸也是无奈之举,我都没动手,不然总有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你说是不是?李静。”
“啊,我,是,你说的对。”李静回答得战战兢兢。
“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我呢,对女同志容忍度还是很高的,一般的事我都是口头警告一下,要是警告没用我可不会不打女人哟,啊,我忘了,前两天我才动过手呢,你记性这么好,连没有的事都能说得一分不差,肯定没有忘记是不是?我真诚的建议,你呀,可以再多探探我的底线,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碰上了,我肯定送你一份大礼。”径直走到李静面前,用手轻轻拉了拉她发丝粗糙的辫子“我真的不喜欢动手打人,但要是有人找打,我也不介意帮帮忙。”
李静鹌鹑一般低着头不说话,一时氛围有些紧张,这时蒋东露开口了“和她废那么多话干啥,当谁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呢,丢人都丢到大队长面前了!别理她,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啊。”
“是啊,大家吃饭吧,我肚子都叫好久了。”高伟杰也解围道,他倒不是想帮李静,他是怕到时候老知青联合起来和方岚搞对立,那他们新来的知青肯定要帮方岚,到时候必然要被归在一块,他不想整体累死累活种地,完了回来还要勾心斗角。
今天的晚饭有点沉默,显然大家都有点小心思,其实方岚也很心累,装模作样真的很费人。
这才下乡第三天,连着三个晚上,总有人找事,烦都烦死了,都是年轻人,怎么一个个搞得跟宫斗老手一样,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天天的,饭都吃不饱,不知道整这些有啥意义。
可是等吃完饭方岚想趁机溜出去时又犯难了,因为她发现好几个人手里做着自己的事,余光却不断观察自己,唉,出风头这种事果然不能干,低调才是长久之道。
没办法了,去厕所吧,赶紧的。
吃完中午煮好的瘦肉蛋汤,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冷掉的五花肉,更别提重新加热尝尝味道。
从空间出来之后她突然想到,干嘛这么着急啊,她干嘛不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了,她再进去,唉,失算了,她这聪明脑袋也有转不过弯的时候。
晚上大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李静侧身背对着方岚,徐春萍隔着李静的床铺突然对她们说道“方岚,蒋东露,你们今天真的跟黄英,就是那记分员吵了一架?”
方岚翘着二郎腿,手枕在脑后,蒋东露翻了个身坐起来“这有什么好作假的,她不还找大队长告状了吗?其实压根不关方岚的事,她一句话没说,是我和她吵的,我还吵赢了,把她气得干瞪眼。”
这给她吹得,也不知道是谁下午还哭哭啼啼的不想干活,人也没干站着让你骂,说得好像自己牛逼大发了。
“啊,你?”这话庄碧凡也惊讶了。
“对啊,就是我,怎么了?很奇怪吗?”
徐春萍“你看上去不像啊,还能给人气得去告状。”
“不像啥?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任人欺负,说两句就抹眼泪的人吧。我可不是那受气包,想欺负我?没门。”
“你看上去挺像受气包的呀,细皮嫩肉的,娇气得很。”庄碧凡还是不相信蒋东露的话。
“你比我好哪里了?你也就是早比我下乡几个月,你那时候说不定还不如我呢,是不是?徐春萍。”
“呃……你怎么和记分员吵上了?她平时都不太搭理咱们。”
陈小燕“我也发现了,她好像挺看不上知青的。”
“哎,她凭啥看不上咱们?难道像她自己说她是队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女同志?”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爹是帮公社修路的时候被石头砸死的,她爹娘就她一个孩子,她娘也没改嫁,她这些年上学一直是公社掏学费,再加上黄英叔伯帮衬,队里的人尤其是年纪大的对她们母子也很照顾,我听说公社本来给她在城里安排了工作,就为了这个她高中只上了半年,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干了一年多又回来了,没过多久就当上记分员了。”
蒋东露“啊?为什么啊?在城里工作不挺好的吗?”
“不清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诶,沈红,你来了这么久,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为什么看不上知青。”
庄碧凡“为什么?你快说说。”
“……”犹豫了一下,沈红还是说道“我以前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一点,那个嫁人的知青叫沈娟,她嫁的男人和黄英相看过,两家都商量好日子了。”
徐春萍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是不是那个总扎着一根歪辫子,说话细声细气,动不动就一脸委屈样子的女人?”
沈红“……你总结得挺对的。”
“我就说,每次那个女人找完黄英,她就格外难说话,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听有些个老娘们嘀咕,说人黄英都21了还没嫁人,怕是要砸在她娘手里在家里当老姑娘了。”
“你别听人那些损话,其实黄英人不坏,我那件事之后被四娣奶奶到处泼脏水,她还帮我说过话呢,而且她娘黄婶子人很好,蒋东露,你们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误会?”
蒋东露和方岚对视了一眼,呃,有没有误会不知道,但一个故意刁难,一个刚好想找人吵架发泄情绪,目的都不纯。
蒋东露“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误会,反正是她先不给我记工分的。”
“那……”沈红有些踌躇的问道“你们真的要去公社告状?去登报吗?”
这些蒋东露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方岚只好故作高深的来了一句“看她道不道歉吧,我先保留告状登报的权利。”
其他人听得不明觉厉,杨芳芳用崇拜的语气说道“方岚,咱俩一样大,你好厉害呀,大队长都被你唬住了。”
庄碧凡哼了一声“大队长哪是被她唬住了,那是人不和她计较。”
而此时被提到的大队长在干嘛呢?
他正和自己老婆桂婶坐在黄英家堂屋呢。
这大晚上的,大队长不好单独上们,就叫了桂婶一块,路上把事情经过也和老婆子说了。
黄婶身形瘦小,脸上刻满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不少,但眼神清正,据说小时候念过学堂,是个识文断字的。
“英子她娘,我和老头子过来主要是因为下午那事。”桂婶坐下后忙不迭开口。
“下午的事?什么事啊?桂婶,是不是英子又犟脾气了?”黄婶一听桂婶的话心里就咯噔起来了,自己女儿从小性格强势,平时没少和人吵嘴,但从来没有惊动得大队长上门过,今天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英子,英子,你过来一下。”
“娘,怎么了?”黄英刚清理完鸡舍,洗完手往身上擦了擦“叔,婶,你们怎么来了?”
“大队长是来找你的,你是不是惹事了?”黄婶一着急嗓门都大了起来。
“娘,我能惹什么事,不就是和新来的知青吵了几句,我和叔说过了,是吧,叔。”黄英浑不在意。
“咳,英子,这事我去知青院了解过了,人家说你故意克扣工分,还仗着记分员的身份欺负她们,她们现在要个说法,不然就去公社告状去登报,说我们把知青当奴隶压榨。”
“啥?告状?还要登报?她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英子,你快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黄婶一听大队长的话身子都有些发软了,她一手扶着椅子一手着急忙慌的扯住黄英的袖子。
黄英也有些愣住了,她爹去世得早,她又没有哥哥弟弟啥的,就算大部分人可怜她家,叔伯平时也照顾,但从小没少受欺负,她娘一个寡妇干完地里忙家里,她被欺负也不敢告诉她娘,只能自己想办法反击,时间一长她就养成了强势甚至有点刻薄的性子,这两年没少有人拿她脾气说事,甚至之前定好日子的对象被知青抢走了,也有这原因。但她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改,她就是烦那些知青,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不照样干些不要脸的事。
“你说话呀,是不是又因为那事故意找人茬了?”显然黄婶这个当娘的,对自己女儿的脾气性子都一清二楚。
黄英有些气闷,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人,吵架就吵架,犯得着上纲上线吗?于是就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唉,英子,桂婶知道你的心结。”桂婶看着黄英也有些可怜“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人蒋知青和方知青是新来的,啥都不知道呢,你这么做不是更让人看轻了,我就不信你对那李小柱还念念不忘,你就是真咽不下那口气,那你赶紧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拿不相干的人撒气算怎么回事。”
“你婶说得对”大队长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初你在城里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要回队里当记分员,也没说那工作怎么了,队里上高中的不止你一个,我和李会记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让你当这记分员的,你说你平时脾气大,和人吵个三两嘴的,这也没什么,你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都是自己人,怎么今天非要扣人工分不记,人家辛辛苦苦干完活,你一句凭你是记分员就不给记工分,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什么?你竟然故意扣人家工分?”黄婶一巴掌拍到黄英背上“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不给人记工分?你这个记分员不好好记分你是想干什么?大队长,这事是英子错了,那两个新来的知青受委屈了,我亲自去向她们道歉,我愿意补偿他们双倍工分。”
“娘,你道什么歉,我说不给她们记工分是嫌她们太懒,我就是故意吓她们的,想让她们多干点活。我就说了一句,那人就说我是想赖她工分记自己头上,我气不过就和她吵起来了。她一上来就说我长得磕碜,让我撒泡尿好好照照,说自己甩我大半个花国,还威胁我要去公社告我。我说啥了,我只不过是反驳她的话了,她俩还委屈上了,那我去哪里说理去了。”
“咳,咳”显然,大队长不知道这茬,黄英找她告状只说了人不好好干活,方岚也没具体说吵架的内容。
“谁让你开口就说不记工分的,要我我也和你急。”黄婶听到人家说自己闺女磕碜心里有些不舒服,她闺女哪磕碜了,全大队她闺女这长相这身条都是数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