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多少数啊？”
“一个丫头？我们要先看看再说。”
“能活下去才有价值。”
凌一猛然睁开眼睛，连紧皱的眉头都没来得及松开，背后就传来一阵异动。
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发圈的束缚，就算现在还被凌一压在身下，也张牙舞爪得快要压制不住了。
这时凌一醒来，头发更是直接暴走，一束长发如恶蛇捕食般直接卷向还在镜子前面取餐的小纸片。
凌一立马起身往后拉开距离，在其他的头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得到自由之前，双手已经熟练地抓住了发根处的全部头发，把头发硬拽了回来。
暂时先将所有头发缠在左手上，右手去枕头下摸出备用发圈。
小纸片把早餐放在桌上，是热腾腾金灿灿的一碗肠旺面。
面条放久了会坨，但是凌一昨晚一直在梦魇，估计没睡好，小纸片在犹豫到底是叫凌一赶紧起床吃面还是让她多睡一会。
没想到它回头时看见凌一已经醒了。
绑着一个凌乱的低丸子头，三分潦草七分暴躁十分具有生活气息，不再是昨晚那个一丝不苟的麻花辫。
小纸片正准备叫凌一吃饭，凌一举起她被发丝勒得鲜血淋漓的左手问道：“这里有碘伏和纱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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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啷个回事？你是啥子时候受伤的？！”小纸片惊得口音都冒出来了，“哎呦喂这个屋头没得药哎，你现在是不是很痛哇？”
凌一本来没当回事，但看见小纸片这么夸张的反应之后，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把左手收回来：没事，不痛……”
“看我说的啥子憨话，啷个可能不痛嘛？”
小纸片围着凌一受伤的左手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都快飞出残影了：“商城里有药呢，你赶快打开面板下单，一哈子就送来了。”
在小纸片焦急到带着口音的指导下，凌一很快就买好了需要的医疗用品。
等待送货上门的空当，凌一先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凌一本来乌黑如墨的头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晕出薄薄的一层暗红光泽，先前留在发丝间的鲜血已经被吸收殆尽，现在每根发丝都餍足而温顺。
凌一没有动作，只是单纯厌恶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仿佛只有这样的目光才会令她备受煎熬的内心偷摸着喘上一口气。
凌一知道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情绪波动和这段时间的饥饿才让它们在今早暴走，自己的鲜血只能暂时安抚住它们，要想让它们继续老实下去，还得定期投喂诡怪才行。
但是副本里的诡怪不能动，容易被发现不说，万一是通关的隐藏线索，最后导致自己出不了副本才是因小失大。
那公寓里的诡怪，能不能抓呢？
从第一天住进D2333看见那个入住指南，凌一就猜到这个公寓里是有诡怪的。
那些看起来仿佛莫名其妙的规则其实是为了保护任务者的安全，防止他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触犯禁忌，跟公寓里的诡怪来个突脸杀。
凌一还借着冰豆浆的事情诈了一下那个经验不足嘴巴不严的小纸片，证实了公寓是通过诡怪来进行运作。
那自己……能不能抓一只呢？
洗手池被左手不停滴下的鲜血弄得脏乱不堪，凌一拿了条干净毛巾，擦干净洗手池后就丢进了洗手池下方的脏衣篓。
凌一的双腿虽然还是站直的，上半身却悄悄弯了下去。
白色衣服，直发披肩，一个外形很符合女鬼刻板印象的诡怪就从洗手池下方的黑暗里探出半个身子，正扒拉着脏衣篓回收毛巾。
拉了一下，拿不走？
诡怪迟钝地抬头望向毛巾的另一端，四目相对，诡怪的死鱼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
凌一本来是拽着毛巾的一角，下一秒就逮住了诡怪拉着毛巾的手。
咚咚咚——
小纸片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凌一：“药送到了，你洗漱好了吗？洗漱好了就出来上药了。”
诡怪听见动静刚要拼命挣扎求救，凌一已经松手了。
凌一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放过了这只诡怪，但她还是选择了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诡怪像条鱼一样，“嗖”的一下逃回了墙面的阴影中。
小纸片敏锐地察觉到从卫生间出来的凌一情绪特别不对劲。
它以为凌一是因为疼痛难忍：“快过来上药，上好药就不痛了。”
凌一忽然面露讥讽地上下扫了它一眼：“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你是人吗？”
小纸片不明白凌一为什么突然对它发火，但饶是它再好的脾气都在心里默念了一圈：
“任务者都是精神病”
“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不要跟她这狗脾气一般计较”
“在工作呢在工作呢自己tmd一定要拿出职业素养！！！”
小纸片深吸了一口气，连纸面都在微微颤抖，勉强假笑道：“我当然不是人啦，我是任务者的指引者，也是会一直照顾保护你的守护灵。”
“不需要。”说着，凌一就伸出她的左手。
小纸片看着自己头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得皮肉翻卷血呼刺啦的手，就在以为她会撕碎自己的时候，凌一拿走了它旁边的碘伏。
“最后警告你一次，要想在我身边待着，就不要对我好，特别是你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这个工作你要是做不了就趁早离开。”
单手不好操作，凌一这时也没有耐心拿棉签涂抹，就直接把碘伏淋在了伤口上。
小纸片只觉得看着都痛，但它现在不敢说什么，只是眼泪咕噜噜地冒出来。
拿纱布草草包扎好左手，飞快扫了一眼早已经变得又冷又坨的肠旺面和已经快泡烂在自己眼泪里的小纸片，凌一垂下眼帘，推门离开。
凌一讨厌诡怪，痛恨诡怪，她对诡怪不说赶尽杀绝，也绝对是势不两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边有一天会出现一只小诡怪，要是它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只是拿它当个信息渠道也还好。
偏偏它对自己那么好，而凌一最怕的就是别人对自己好。
果然，报应来了。
她居然真的因此一时心软放过了它的同类。
而这，简直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