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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意外(1 / 1)


夜深,梅允赫进屋后,江霖礼貌打了声招呼,原本她是要起身离开,又被贺砚舟按了回去,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便也没再说话,恹恹地伏在桌上,拿指尖拨弄动茶杯,下一秒,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贺砚舟抬眸,眼神深邃,开口问道:“何事?”

梅允赫陡然一哆嗦,浑然不觉问题所在,递上一份名单,“荆州那边的形势很乱,温爽作为荆州巡抚,自顾不暇,他还往俞州派了大量的间谍和侦察兵,估计是想探清宁王那边的情况。”

贺砚舟翻看手上的名单,都是宁王安插在朝廷的官员。温永照在朝堂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积累了深厚的人脉,贺砚舟与温永照分庭抗礼,温序骅也不是等闲之辈,宁王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亦给他增添人手。

贺砚舟微微抬起眉梢,漫不经心的将册子搁到一旁,“还有事?”

温爽是温氏旁系宗亲,现在开始有动作,必是得了温永照的命令,温爽轻于实干,急于功成,他想迅速获取温永照的信任和提拔,这才坐不住,拼命想趟这滩浑水。

可这滩浑水不是谁都有命趟。

梅允赫思量片刻,“晋王那边怎么办?”

“依计划行事。”贺砚舟道。

梅允赫点头,又道:“中军都督府有人闹事,这次闹出了两条人命,岑晋中现在正和刑部的人对峙,那些人不好对付,傅老先生想让你去一趟。”

话音刚落,梅允赫听到动静,抬眼望去,脸色一僵。

江霖对这些人没什么戒备,就算身旁有人在说话,也没把她吵醒。只是觉得手腕被压麻了,她又换另一只枕着。

他们在议事,这姑娘居然睡着了。梅允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这小姑娘身份成谜,行事诡异,又和大人关系匪浅,幸亏当时在云水亭没动真格操练。

贺砚舟侧目,盯了她两秒,敛眸吩咐道:“你先下去。”

天已经大亮,床上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睫毛轻颤,翻身裹了一下身上的被子,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得坐起身,瞬时傻了眼。

她这是在哪?这床不是她的,被子也不是她的。

四处张望,回过神来,这是贺砚舟的屋子,屋里没人,勉强松了口气。

光着脚站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床,昨天有人将她抱上床,她却浑然不知。

她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为什么不叫她?

深思熟虑后,她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就连床单上的褶皱都铺平了,心理疏导,她没睡过这张床。过会儿,她又开始思量怎么走出这个房间,若是翻窗被人发现,那就更显得她不正经了,但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屋子吧。

她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神色稀松如常,府里的丫鬟小厮看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院里,王捷看见她,兴致颇高,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拍了一下,“早啊。”

江霖吓的一激灵,“早。”

王捷一脸坏笑,明明就在府中,却一晚上都没回院子,现在又是这副心虚的模样,机智地递给她一个眼神,懂得都懂。

江霖明白她的意思,咬牙道:“你想得真多。”

洗漱过后,便换了身衣服,她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直接去了前院。

“他一晚上都没回来吗?”

于管家放下手中的事,回道:“没有,那边事情还挺严重的。”

王捷闻言一脸失望,原来是主子不在。

江霖无奈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问道:“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是宋苑和她提起的那件事,她意外在宋吉口中得知,温首辅有意将今年刚及笄的嘉平公主嫁出去,至于嫁给谁她不得而知,关键是这个时期,他还操着太后的心,肯定是动了心思,明显是想拉拢势力。

江霖自然也起了心思,她想把这件事捅出去,沈书一事,她有所察觉,太后和温首辅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她正好拿此事试探。

王捷对于她的指令向来摸清头绪,一直都是吩咐什么她就干什么。

起初张府见面,她只觉得这位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不会武功,但有些小聪明,胆子也很大,和她相处很舒服也很自在,她没有任何架子,会跟她一块去膳房偷吃,一起偷跑出府买蜜饯。

数月的相处,有些事后知后觉,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很难想象,以后主子纳妾,院里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她。

王捷压下思绪,回道:“嘉平公主,这几日病了,将自己关在院子,任何人都不见。”

“病了。”江霖笑了笑,没再说话,

王捷怔在原地。

于衡挠了挠头,想到一件事,“宋娘子,早上派人送来拜帖,邀你去戏园子看戏。”

怕她不懂,又解释道:“是咏梅园的戏,最近很风行的,京中好多贵女都争着去看,很多都抢不到位子,花旦唱腔细腻婉转,故事也编的不错,若是感兴趣,值得一看。”

江霖正欲开口,便看见大步走来的蓝昭面色阴沉,低声道:“沈书要见你。”

于管家和王捷相互望了一眼,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她心中纳闷,沈书是怎么说动蓝昭为他跑腿的,扭头看向于管家,“下次吧,下次再看。”

于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可惜了,都这么忙。”

车马骈阗,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江霖跟着蓝昭前往北镇抚司。

“他是怎么说动你来传信的?”

蓝昭脸色铁青,寒声道:“他说他有件事骗了你。”

“什么事?”江霖狐疑道。

“他非要见到你才肯说,”蓝昭沉声道,“我看他就是找死。”

江霖微微一笑,劝道:“他要是死了,那么金贵的药不就白瞎了。”

思及此,她问道:“你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蓝昭心中怨愤,责怪道:“我哪有胆子说,这种事你自己跟他说去吧,昨天我从牢里出去的时候,他就在站在那里看着你们,我想,他现在还不知道药的事。”

“大恩不言谢。”江霖揶揄道。

蓝昭白了她一眼,觉得这次她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侯爷知道此行入京凶险万分,那药是他兄长留给他弟弟的,唯恐他弟弟出了什么意外,临行前,将燕北铁骑的精锐指派给他,后来还是不放心,又派来他和程焦暗中保护。

蓝昭道:“回去的时候,你最好和他解释清楚,那药是他让琳娘给你的。”

江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蓝昭神色不虞,不经意就加快了脚步。

江霖跟在后面,想起沈书就开始失神,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总有人故意挡在她身前,很快她就看不见蓝昭身影。

江霖察觉不对,眼前一黑,被人一掌劈晕。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已经被人按在椅子上,脖颈生疼。几次挣扎起身,都被按回去,回头看着那两人,也不说话。

“江姑娘。”江霖循着声音,见那人掀帘而入,一袭素白锦袍,腰间缀着白玉佩,道貌凛然,手持着折扇,眼神幽暗,正在打量着她。

是温序骅。

温序骅抬手,示意那两人松手,和煦道:“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为了拦你,我可花钱雇了不少人。”

语气轻缓,似文人那般儒雅,江霖望着他,默不作声。

温序骅勾唇,笑道:“莫要和我装傻,都是聪明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我是谁。”

江霖听着外面的动静,猜出这里应该是一家客栈,又瞄了一眼身后两个人,身形魁梧,身上又带着刀。

温序骅收拢折扇,语气悠悠,“不用看了,你逃不了。”

沉默片刻,他继续道:“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姑娘都不打算和我聊聊?”

江霖迟疑半晌,轻声道:“聊什么,聊你是怎么知晓我身份的?”

温序骅眼眸闪过一抹喜色,“还真是,我们聊什么呢?”

江霖垂眸,对他十分戒备,不敢有半分松懈。

温序骅在她面前踱步,语气玩味,“江姑娘,在下真的很好奇,你同我们的小世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打探来的消息,你们似乎没有同房,可你不过是江家的弃女,是他唾手可得的物件,他想要你,轻而易举,可他为什么不碰你呢?我想了半天,倘若你说自己只是一个幕僚,在下又难以信服,你说,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他能答应吗?”

江霖看着他,语气温和又平静,“您可以试试,没准他就真同意了,我也能侥幸活下来。”

“伶牙俐齿,”温序骅被猜出意图,心中有些不满,他确实有意想拿她要挟贺砚舟,只不过被她这么一说,两人的关系就不好定论了,拧眉啧了一声,“可惜我们阵营不同,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怎么样,考虑考虑,换条船?”

江霖轻声道:“可我觉得,您好像没有要放过我的打算。”

温序骅没有急着反驳,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你是个祸患呢。”

话锋一转,“郝玉顺就是你带进京的?”

江霖未答。

“郝玉顺只是个幌子,上次离京,你还干了别的事,”温序骅紧盯着她的脸,不急不徐,语速轻缓,“比如,你还见了焦应隆?”

江霖垂眸遮住眼底的震惊,面上依旧风轻云淡,避开话题,“我见的人多了,比如,您安排到皇帝身边的沈书,他不是太后的人。”

温序骅俯下身,捏起她的脸颊,四目相对,轻笑道:“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

眼前这人,比他后院的女人有意思多了。

江霖抬手想要推开他,结果被身后的人擒住了手。

“你果然见了他。”温序骅眼神瞬间阴戾,收紧捏着她脸颊的手指提了上去,江霖被迫站起身,“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再问些其他事,那群没用的废物没拖住人。”

温序骅袖里藏着的刀,猛得捅向她的腹部,鲜血染红他衣袖,血腥味扑面而来,眼神略带兴奋,“我还是第一次亲手杀人,你死的不冤了。”

说完又抽出了刀,殷弘的血线顺着他的手缓缓滴落,身后的侍卫也未曾料到这一幕。

这一刀捅得猝不及防,江霖瞬时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捂住伤口,咬紧牙关,无法抑制急促的呼吸,握着衣袖里从摊位顺来的簪子,朝着他脖颈刺去,温序骅抬手去挡,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

听见他哀嚎一声,表情狰狞,抬腿就给了她一脚,侍卫见她挨了一刀,血流满地,都放下警惕,未曾想,她手里还藏着东西。

听见楼下的动静,侍卫神色匆忙,来不及给他包扎止血,带着温序骅赶紧离开。

江霖的身体剧烈颤抖,血越流越多,腹部的伤深入骨髓的刺痛,她只得咬紧下唇,不敢深吸气,生怕晕过去,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扶着桌椅,勉强撑起身子,颤颤巍巍的往门外走,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艰难。

视线渐渐模糊,她已经看不清是谁接住了她跌落的身子,“贺淮安?”

贺砚舟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倒下的情形,在他脑海里像是在慢放,每一瞬都揪着他的心,在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江霖疼的没有力气,逐渐丧失意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贺砚舟抱着她,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伸手捂住她的伤口,流淌的血像是烫到了他,手止不住的发抖,“药呢?”

“府里......有暗探,沈书不能杀,我好像......又给你添乱了......”

贺砚舟双目猩红,紧紧抱着她往外走,声音嘶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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