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边走边掸身上的土,那人沉死了,背着她走两公里的路,腿现在还在发软。
“大人,怎么在这?”
贺砚舟此时的心情算不好,“我在找你。”
江霖拘谨地笑了一下,打算一笔带过这个话题,扯起正事,“没有耽误行刑吧?”
“没有。”
“那便好。”江霖驻步回首。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见她不解释,贺砚舟神色晦暗不明,眉眼显出些许凌厉。
江霖蹭掉脸上的灰,话到嘴边,不由自主地撒了个谎,“摔了一跤。”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侯府,锦衣卫见到人上前禀报,宣诚侯府失火,火势及时控制,现已扑灭。
她张了张嘴,还未等她开口解释,情况猜了个大概,贺砚舟转身看向她,脸色阴沉,“你刚才跑去火场了?”
江霖:“额......”
她自知理亏,毕竟贺砚舟曾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思虑周全后小心行事,眼下被揭穿定是少不了训斥,避重就轻道:“我去的时候火小,溜达一圈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贺砚舟脸色铁青,扯过她的手,低首冷笑一声,“你从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之所以没有管束你,我以为你知道分寸,可你总把我话当成耳旁风,戏弄我吗好玩?”
身后的管家丫鬟瑟缩一下,心里明白他们不该站在这儿,迅速散开了。
江霖先是一愣,手腕被攥得生疼,呆呆地看着他。人不是已经好好回来了吗?
算起来,贺砚舟从未对她发过火,就算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忘回来换身干净的衣服。她现在开始感觉到贺砚舟骨子里的偏执了。
江霖抬手轻拍了一下,“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我真没事……”
说完,人就没了意识。
贺砚舟看着眼前人朝着他怀里栽过去,眼疾手快接住人,这一瞬,心都提了上去。
“江霖!”
怒气消的一干二净,顾不上旁的,抱着人去了屋子,吩咐人去叫府医。
琳娘火急火燎地跑来,仔细检查一番,脉象平稳,并无外伤,可人怎么就好端端地晕过去了?
贺砚舟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仿佛就像睡过去一样,就是叫不醒。
就连文琳琅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理。
贺砚舟捏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些疲惫。
只有关于她的事,永远在意料之外。
起初认出她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恨意,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辞而别。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他派过多少人去找她,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结果站在他面前却说他认错了人,将她送去影卫,就想让她吃些苦头,也不想让在待在眼前乱他心神。
可到头来折磨的还是自己,她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性格也发生了变化,这个人总是离他很远,她活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他希望汤松白和焦应隆能让她记起点什么,可到头来都于事无补。她能接受汤松白,却不能接受他。为什么要疏离他?
还是,她又隐瞒了什么?
思索间,床上有了动静,江霖睁开眼,望着身旁的人,竟然憔悴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很慌,什么都记起来了,怎么就突然恢复了记忆了。
她真是江予霖,汤松白抱回来的孤儿,焦应隆的义女。
十三岁那年,得知老师出事,她偷偷跑到老师的府邸,碰巧赶上大火,她被关在院中,险些活活烧死,若不是人穿走了,她哪还能躺在这儿。
偏偏是这个时候。
“身体可有不适?”
江霖心虚地看着他,扯着被子往后退了一下,要命了。
他们还能重逢,明明是两个冤家。
路走窄了......
江予霖小时候可没少干缺德事得罪他,编小辫,打手板,抄课业,告黑状......
他最膈应的人不就是她吗?
还想娶我,这是要害死我的节奏啊!
还有宋吉这晦气的狗东西,没亲自送他一程还是怪可惜的......
贺砚舟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道:“不舒服的话就派人叫琳娘。”
江霖蒙上被子,沉默半晌,横竖都是一死,掀开被子,坐起身,满脸真诚,“我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贺砚舟压住情绪,寒声道:“你自己不清楚?”
思量片刻,见他脸色不虞,江霖勉强维持笑脸,“我知道都与你说了,哪里能瞒过你啊,骗你是小狗。”
刚说完没事,人就昏了过去,她现在只觉得脸疼。
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丰富多彩呢,人是古代,思想是现代,谁活得这么割裂啊?
贺砚舟眉头微挑,看着她在床上打滚,倒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要不你先出去一下?”容她捋捋头绪。
“这是我的房间,你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枕着我的枕头。让我出去?”
江霖:......
她走,她走还不成吗!
江霖扔掉被子,迅速登上鞋子。
贺砚舟俯下身,将脸贴下来,直视她的眼睛,“当真无事?”
江霖一惊,刚起身又一屁股坐在床上,“真的。”
“睡舒服了?”贺砚舟意有所指,唇角荡开若有若无地笑意。
江霖伸手缓缓戳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还行,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