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窗口照射进来,让屋子里有了一丝光亮。
江霖一夜未眠,眼下一片乌青。
这样下去,她还能坚持多久?
江霖一脸丧气样从床上爬起来,白珠见到她这样心中有愧疚。
她能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或许她该庆幸自己没穿成街头乞丐,流落街头。
江霖收拾好自己,就去给张晚乔烧热水去了。
进主屋后,依旧是梳洗,换衣,化妆,煎药,江霖站在一旁给白珠打下手。
等用完早膳后,她就该陪着张晚乔去书院。
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江霖温声道:“姑娘,奴婢今天就不在身边侍奉了,我想去问问孟妈妈那件事。”
张晚乔母亲病逝后,就一直交由孟妈妈抚养,两人相依为命,张晚乔虽然性子软弱了一些,但品性纯良,待人真诚,倘若孟妈妈真的是那些人口中所说,多次偷窃府中财物,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张晚乔就不该养成这样的性格。
白珠站得离她近,听得清楚她在讲什么,一脸震惊道:“你要去干嘛?”
张晚乔也听见了,不由心中一凛,扭头看向她。
江霖看着张晚乔,缓缓说道:“既然姑娘相信孟妈妈是被诬陷的,那她说明她根本没有行窃,若是能证她清白,她自然而然就能回来了。”
张晚乔闻言,神色激动,拉住了江霖的手微微颤抖,问道:“你有办法?”
江霖斟酌片刻,缓缓说道:“如果没有听错,当时是大夫人身边的田香发现孟妈妈房里藏了赃物,可孟妈妈是姑娘身边的人,两个院里离得不近,田香发现财务丢失,按理说她应该第一时间去离得最近的锦园堂,而不是跑到离得最远的清欢堂翻找赃物。”
原本她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了解,只不过是昨天赏花宴上,张晚玉说田香第一时间跑到清欢堂翻赃物。
说到这里,张晚乔不解道:“可田香为何会诬陷孟妈妈,孟妈妈为人和善,是从不得罪人的。”
白珠震惊道:“该不会是受人指使?!”
江霖继续说道:“倘若是孟妈妈无意之中得罪于了田香,出于报复这也能解释得通,可这件事要若是早有预谋,恐怕就难办了。”
张晚乔紧抿着唇,心中忐忑,小声道:“预谋?那会是谁,两个妹妹,是大夫人,还是陈姨娘?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霖扯了扯嘴角,觉得她那两个妹妹天真的很,“你那两个妹妹,没这脑子。”
白珠猜测道:“田香是大夫人身边的人,难道是大夫人自己贼喊捉贼,谎称丢了东西?”
江霖思索片刻,道:“不好说,我先去问问,这几天盯着点田香,她肯定是有问题的,但也不要打草惊蛇。”
张晚乔有些猝不及防,眼泪在眼眶打转。
若是能把孟妈妈接回来,她的心中又岂是欢喜能形容的,那是她最亲的人。
当时为了留住孟妈妈,她跪在地上求了所有人,求她们网开一面。
只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笑话。
可她又不敢把事情闹到父亲那里,怕父亲对她失望。
江霖从清欢堂出来后,就在院里四处闲逛。
张衡之为人刚正不阿,这几年朝廷党派之争严重,工部一堆烂摊子事等着他收拾,从早忙到晚,根本无暇顾及家中的大小事。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这后院里也不安宁。
大房那边的人都在张老夫人院里伺候,若不是有家宴很少能看到她们,孟妈妈应该招惹不到她们。
张衡之只有正妻梁氏和贵妾陈氏两人,梁氏爱财还小心眼,脑子也不算灵光,她女儿张晚杉这点便是随了她。
相比之下陈氏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婉居家的样子,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
江霖惋惜长叹,如今,她只有两种办法,听墙角,跟踪人。
她又没有人脉,没有财力,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去往书院路上。
“姑娘,奴婢觉得江霖有些奇怪,她刚来的时候,明明对姑娘爱搭不理,做什么也是笨手笨脚的,最关键的是她好几次见到姑娘都忘了行礼,而且她连称呼都......”
白珠回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努努嘴道,“当然,若是她真的能证明孟妈妈的清白,也不枉姑娘帮她找回玉簪。”
张晚乔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回道:“我想,她大概是看不起我吧。”
白珠一脸惊讶,诚恳道:“姑娘这你可就想岔了,你是主子,我们是奴婢,奴婢怎么可能会瞧不上主子呢。”
张晚乔稍顿了一下,问道:“白珠,她来府里几日了?”
“我记得她是刚收到府上的,不到半月.....”
“可她把我们的琢磨得透彻。”
白珠懵然,想不出这句话从何得来。
张晚乔微微皱眉,“她把我们了解的透彻,可我们却看不懂她。”
张晚玉见到张晚乔进院,便负气追了过去,嘲讽道:“江霖呢?她该不是怕了,才不敢来的吧?”
自从上次回来,她就压着火气,一个下人居然敢如此嚣张!
张晚乔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禁想到了江霖提起她的语气,苦涩一笑。
蠢笨,又何尝不是真相呢。
她们明明是姐妹,待在一起却像仇人,她一再忍让,却没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张晚玉看见她的笑脸,不明所以,质问道:“二姐姐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管好,让一个下贱的奴婢如此嚣张。”
“要我说,姐姐就该狠狠的罚她,她人去哪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我看五妹妹是把书院学的规矩礼仪忘得一干二净。”
张晚乔语气冷淡,面无表情的直视她,而藏在衣袖的手指悄悄攥紧。
“昨天赏花宴上那么多人,而你却毫不顾忌外人,冷嘲热讽,言辞污秽,哪里还有一个姑娘的样子,你把父亲的脸都丢尽了。”
张晚乔一直活得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看着别人脸色行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江霖看不起自己呢。
她大概知道原因了。
话音一出,就连身旁的白珠都有些震惊,姑娘这是硬气起来了?
震惊过后,心中又暗喜,姑娘终于不再忍气吞声了!
坐在座位上的张晚杉,也抬头看向了她。
张晚玉涨红了脸,迟迟没有说出话来,片刻,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平日里张晚乔沉默寡言,大夫人十分不喜欢她,就连下人私下里不少议论是非的,不知不觉她就逾越了身份。
可她就是讨厌张晚乔,讨厌张晚乔抢了自己的母亲。
就是因为她,所以母亲才讨厌她,漠视她。
自己生病的时候永远是祖母照顾,可她听祖母说过,母亲曾照顾生病的张晚乔两年。
她烧了两天母亲都不曾看她一眼。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张晚杉把手中的书扔到地上,看着张晚乔厉声道:“张晚乔,你别太过分!”
说完一把拉过张晚玉到身后,张晚乔和张晚杉两个人对峙起来。
书院陷入沉寂,正巧夫子进门来上课,“你们在干嘛?都回座位上去。”
而后,夫子不论缘由,在场的众人皆被罚抄书。
散学后,白珠急忙跟上姑娘的脚步,称赞了一番刚才的行径。
张晚玉再次吃了瘪,心里委屈跑回去和母亲抱怨。
陈氏对她爱搭不理,张晚玉拿走了她手中的针线,既生气又委屈,“母亲,你怎么什么都不讲!我明明受了委屈!”
陈氏面无表情,轻声道:“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凡事多忍让,你怎么都不懂我的苦心呢?有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把东西给我。”
说完,又拿回了针线,继续埋头缝补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