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乔住的院子是府中的最西侧的清欢堂,位置偏僻,胜在清净,景色也十分雅致。
江霖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要在周身伺候。
下午,她就收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搬去了清欢堂。
她也算是摇身一变,做了二姑娘的贴身丫鬟,不用干粗活累活,从多人间变成了双人间,而她的舍友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白珠。
白珠从小便跟着张晚乔,已是十几年的陪伴,两人的关系亲厚,无话不谈,江霖是老夫人前些日子才派过去,两人对她并不相熟,所以显得有些疏离。
白珠见她搬过来,心中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愁,欢喜是想着院里多了一个人照顾姑娘,她也有了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以后这院子也能热闹些。愁是担心她会照顾不好姑娘,或者存了别的心思,会对姑娘不利。
安置好东西后,白珠向她叮嘱了张晚乔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忌口等问题。
江霖脑子还算可以,全都记了下来。
白珠将她领进屋子时,抬眼就看见了张晚乔坐在软榻上绣东西,江霖抬头看了一眼,二姑娘眉眼精致,弱柳扶风之姿,比印象中好看许多。
就是精气神差了些,房中也满是药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珠走上前,兴奋道:“姑娘,以后咱们院里又多了一个人!”
江霖默默的点了点头,有点不适应这个身份。
张晚乔淡淡的应了一声,抬眸望着她,柔声问道:“病好些了吗?”
声音悦耳,江霖说话的声音不由得轻了些,“已经好了。”
话音刚落,张晚乔便咳了起来,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眼角泛红。
白珠见状,赶紧走从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她,抚着姑娘的后背。
“姑娘,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她虽然继承原主记忆,可她从来没做过丫鬟,业务根本不熟练,看着她咳成这样不知道该干什么。
张晚乔接过热茶,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小口,轻声道:“江霖,祖母派你来,可有嘱咐其他的事?”
江霖回想了一下,道:“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尽心尽力照顾姑娘。”
老夫人年近六十,身子骨还行,就是记性差了些,知道三姑娘要婚嫁,这才想起清欢堂还缺着丫鬟,是原主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请求调到这里的。
原主心善,看到她和自己的遭遇相似,感同身受,想伸手援助。
奈何自己的坎还没迈过去,最后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张晚乔闻言微微垂眸,掩下了眼底悲戚。
心思百转猜不透祖母派这么个人来是何意。
是在可怜她吗?
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就换来了这么一个人。
妹妹张晚杉今年婚嫁,大夫人梁氏给她物色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因为是高嫁,所以早早地订下了婚约。
张晚杉在筹备婚事整理地契的时候,相中了张晚乔母亲在南城留给她的宅子,那所宅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想着她成亲以后,在炎炎夏日,夫妻二人可以在那里小住一段时日避暑。
现在,那所宅子被自己的妹妹看上,让她三言两语抢了去。
那所宅子是母亲留给她最好的东西。
可她又争不过来,眼看着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被夺走。
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思及此,张晚乔叹了口气,她又在奢望什么呢。
原本她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祖母派了个人来帮自己争回宅子,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早该失望透顶的。
张晚乔收回思绪,“也罢,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江霖抬眸看她,眼神有些涣散,脸上血色尽褪。
白珠在一旁安慰道:“姑娘,李夫人邀请咱们参加后天的赏花宴,大夫人让姑娘用心备着,想来也是考虑姑娘到了年纪,这次的花宴应该是给姑娘物色婚事的。”
张晚乔苦涩的一笑,提到婚事,她的心中没点羞涩和雀跃,委屈道:“婚事,我有得选吗?”
说到这,白珠蹲下身握住了张晚乔的手,心中酸楚,声音也带了哭腔,“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姑娘若是能遇见心仪的公子,定是要握住机会才行,别再让自己受这般委屈了。”
江霖垂着脑袋,整个人杵在那,完全是个局外人。
这番话勉强让张晚乔提了提嘴角,“白珠,你去帮我查查,后日的赏花宴上都有哪家的公子?”
说完,拿起手帕掩面咳了几声,“江霖,你也先下去吧。”
两人听了吩咐便离开了屋子。
次日一早,白珠早早起床为张晚乔梳妆打扮,江霖站在一旁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杵着,时不时递个东西,倒个水。
穿到这里之前,她算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没伺候过人,只能现学现卖。
虽说张晚乔不受宠,但她也是朝廷六品官员的女儿,梳妆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珠花簪钗和胭脂水粉,柜子里也不缺新衣。
张晚乔从铜镜察觉到江霖脸色有些不对,眼底发青,淡淡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霖心道,她能有什么心事,只是没睡醒而已。
脸上勉强维持笑意:“奴,奴婢没事,昨夜没休息好而已,姑娘不必担心。”
她原本对白珠的印象还不错,人傻心善,好相处,可她半夜打呼噜,江霖原本就睡得浅,有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打呼噜这事这可就要了她的命。
可偏偏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丫鬟,有苦难言。
张晚乔顿了顿,试探道:“是失眠了吗?”
女子说话柔软,江霖微微点头,道:“有些。”
张晚乔莞尔一笑,似乎猜到原因,道:“可是因为白珠打呼?”
少女笑起来十分好看,眼睛弯成月牙,显得清纯可爱,又因为涂了胭脂,气色也好上了几分。
江霖抬头望着她,狐疑道:“姑娘知道?”
张晚乔坐直身子,柔声道:“在我小时候,每每遇到刮风打雷的天气都会叫白珠陪我一起睡,后来也就慢慢知道了这事。想必你刚搬过来,可能还不太适应。”
“啊?”
白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低下头羞涩道,“我又打呼了吗?”
江霖客气地笑了笑。
主仆两人开始聊得十分惬意,白珠将她哄得高兴,早膳也多吃了些。
谈话间,张晚乔扭头看着江霖,感觉她不太能融入这里,心中有些伤感,安抚道:“柜子里还有些安神香,你拿去一包放在床头,兴许会管用。”
“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