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家至今行事皆是小心翼翼,只盼宫中的皇后日子能好过些。
行军在外的大将军莫被克扣粮饷。
如今槐安镇程家但凡遇上涉及朝政的事,都是能避则避,在槐安镇做做善事,已是极限。
这场科举舞弊案关系着他程家女的一生。
程家却不能带头揭穿,以免引来当今猜疑,只得走迂回路线。
这迂回路线便是让青云县令打头,程家只打算在其中当一个受了委托不为人知的送信人,帮他将凑请的折子顺利送到当今圣上手中。
只要许县令肯出这个头,以他之名凑写折子,折子和证据一到皇帝手中,便没他们什么事了。
得到程致信的答复,许县令放下心来。
这件事只要惊动了当今,事情便好办了。
没两天,郭礼拿到了自己卷子,果然少了策论那一场卷子。
分发下去的考卷,也剩下三份只写了寥寥数语,便没有任何信息的考卷。
毫无意外,三份考卷的字迹一样,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许县令找来了所有丢失考卷的学子,连同郭礼在内,不多不少,刚好三个。
另外两人乡试落榜本已心灰意冷,发现考卷丢失了一份并不在意。
许是送卷人送卷途中丢失也不一定。
可县令却让人找了他们,说让他们重写考卷。
难道他们的考卷是在封钉之前丢失的?
所以给他们机会重新答题?
若是这样,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有中举的机会。
他们考完试已对过答案,那时便觉得自己应该能中,所以发现乡试榜上无名时才会接受无能。
他们对过答案,重考一次,定然会比乡试场上考得更好!
他们正高兴着,谁知他们准备动笔时,县令大人却开口警告道:“你们最好按照原来的卷子原原本本复刻出来,否则,本官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若是复原度过低,就算你们的答案再准确,也拿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若是老老实实复原试题,或许还有机会,捞个,举人。”
最后“举人”二字,许县令加重了语气,两个学子听得心头一颤。
他们的试卷能被眷录人看上,并助李勒杰考上举人,文采定然不差,也是聪明人。
瞬间明白了这其中定不是他们原先以为的卷子丢失那么简单。
三人第二次做题,几乎不用多加思考,不过一天的时间,三份复写考卷便全都交到了许县令手上,
青云县距离京城不过半日的功夫,当夜,程家便拿着许县令的折子与其一个木盒快马加鞭送进了京城。
折子发出的第二天,皇帝便在朝堂上收到了御史台呈上的折子和木盒。
皇帝看了折子和木盒里的三份复写卷和三份无名卷,当场勃然大怒,丝毫不给百官反应,立即派亲信拿着三份复写的考卷去礼部查找青州府的乡试考卷。
这一查,果然查找出了三份写着“李勒杰”的名字却和木盒里的三份名字不同的试卷高度吻合的卷子。
皇帝对比那六份试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实如同青云县县令所说,当真是有人胆大包天,占用他人卷子才获得举人头衔。
当天,青州府知府李业被停职查办的圣旨就送到了青州府。
同时,京城内,前往青州府认主考官和同考官的官员也被停职撤查。
接手此案的大理寺官员派人查搜一位从四品的同考官的府邸时,搜出了一本私账,私账上记录有一笔乡试前数额为二万两的不明巨额入账。
严刑拷问以后,这位从四品的同考官又咬出了担任今年青州府副主考的正二品左都御史方盛行。
方盛行受贿十万两,青州知府为了儿子娶到程家女,可谓下尽了血本。
不,也不仅仅是为了娶程家女,还为了李勒信的前途。
儿子无能,当爹的只能为他想尽办法谋出路,在青州府知府的计划里,秀才是第一步,举人是第二步,可惜也仅仅止步在了第二步,他这个知府便走到头了,悔之不及。
大瑨朝对科举舞弊查处得十分严厉,牵连人员,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查抄家财,人头落地!
青州知府,从四品同考官,正二品左都御史副主考,眷录人,四位主事人皆属于后者。
晋王府内,沈政气得摔了一盏茶盏,这场舞弊案发展得太迅速,直接让他损失了三个站在他这边的官员。
青州知府本是他埋在青州府的暗线,如今被拔除,他再想安插自己人进去想想都知不容易。
还有左都御史,正二品大员!前有他父皇阻挠,后有他的手足争抢,再找一个自己人去顶替这个位置,谈何容易?!沈政气得又狠捶了一下桌子。
一旁的亲信想为主子排忧解难,忍不住道:“殿下,要不要属下去青云县,将青云县令……以解主子心头之恨!”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政抬手制止,“不必,案子刚结,青云县令功劳不小,很有可能会被父皇关注提携,他这个时候若是突然死亡,会引起父皇猜疑,若是查到咱们头上便不好了。”
且,他几个月前去青云县之前便命人查过青云县令,知道这人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墙头草。
这种人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青云县那个周氏可有何异处?”
说到这个,亲信顿时想起来,他才接到的消息。
“方才有消息传回,那周氏确实有古怪之处。”
“嗯?”
“暗里观察周禾苗的人来信说,周禾苗初有孕时明明什么都吃不下,严重时还吐出鲜血,人明明已经瘦得脱相,可没两天,人又慢慢恢复了过来,东西还是很少吃,人却日渐红润丰腴,看着有些古怪。”
沈政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有吗?”他淡淡道。
“还有青云作坊里也有古怪,青云作坊人多,咱们的人查探起来有些困难,近日才发现,青云作坊里有一间不许工人进入的密室,密室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小小的暗道中送出一踏踏扇面。可那个屋子,从未看到有人进入过。
且屋子四周皆上了铁皮,就连门也是铁制,锁头也很特殊,非钥匙不能打开。”
亲信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的汗毛竖了起来。
无人的屋子,却能时不时送出扇面,实在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