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生鄙夷,有人眼里透着八卦的光芒。
这小妇人怕是和梁家大公子关系不一般?不然,堂堂梁家大公子怎会替她出头?
虽然心中鄙夷,但事关梁舰,他们也不敢将心中的猜测在这里说出来。
不敢提梁舰,他们却敢为难周禾苗。
他们毫不避讳的嚷嚷出声,看似在相互讨论,实际却是合着伙来欺辱周禾苗。
“小作坊果然是个小作坊,上不得台面。”
“青云作坊是找不到人手吗?让这么一个小娘们来与我们谈生意?”
“小小作坊就敢如此不尊重咱们,我看这生意不谈也罢!”
“就是就是!和个妇人谈事我都嫌脏了我的耳!”
说话之人一脸嫌弃的看着周禾苗,那嫌恶的眼神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禾苗垂眸品茶,静静的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出言讥讽。
这些富商言中之意,无不是在贬低青云坊,贬低周禾苗。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压价。
他们以为她周禾苗这么好拿捏?
富商们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天,发现主位上的女子半点反应也无。
他们心中奇怪,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周禾苗这才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当看到大多人仍是一脸鄙夷时,她继续保持着一脸淡然的模样。
她心中虽不愤,却也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向来不善,很难改变,她若是在意这些目光,便寸步难行。
她能做的就是忽视这些偏见和敌意,专心做自己的事。
她轻轻一笑,开口道:“诸位讨论完了?那到小妇人我来说几句,小妇人姓周,夫家姓郭,诸位可以叫我郭娘子,也可以叫我周娘子,诸位随意。
首先,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这次扇展。
其次,小妇人很高兴诸位能留下来与小妇人谈这笔生意,不瞒诸位,青云坊初建成,折扇还未有存量,目前,青云坊原则上先接订单后生产,诸位若是愿意等,今日便可与我签订订单,先订先产,交货时间按量决定,大家若是决定好了,便可上前来与我签订单子。”
她简洁明了说完,并没有多费口舌。
因为她看到了富商们眼中的不耐烦,这些富商并不会想听她多说什么,简单自我介绍后,便直奔主题,满足他们,也节省自己的口水。
富商们原以为周禾苗会低三下四的求他们下订单,没想到就简单了说了这么几句客气又疏离的话,便没下文了。
而且她说什么?没有存量?小小作坊,没有存量,她谈什么生意?
还让他们签订单等货?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他们心中不快,一是感觉内心的虚荣没有得到满足,二是不满这场交易竟然还要花无法预计的时间来等待。
“没有存量,还谈什么生意?小娘子若不是诚心做生意,便不要浪费我等的时间。”说话之人气冲冲的,语气里带了满满的不满和指责。
周禾苗淡淡的看着出声之人,没有半分畏惧,道:“小妇人当然是诚心做生意!反倒是诸位,开口便各种嫌弃青云坊,只怕是诸位不诚心要谈这笔生意吧?青云作坊目前接订单的原则便是如此,诸位接受可继续留下,我们进一步商讨,若是无法接受,诸位可以随时离开。”
众人听了这话顿觉下不来台,方才说周禾苗不是诚心做生意的人更是面红耳赤。
其实,好货等等也无妨,这种先下单后出货的交易在大瑨朝多如牛毛。
今日的扇展确实让他们看出了青云扇的特别来,若是能拿到货,转手卖出去,定能大赚一笔,他们是看好扇子的。
今日,若是主座上的是梁舰,他们今日定会挣抢着下订单。
可主座上的是一个年纪可以当他们大多数人的女儿的小妇人,他们是如何也看不上,不讨点便宜怎么能平他们内心的不平?
扇是好扇,可东家……
他们原本以为激一激,吓一吓这小妇人,便可让她低三下四的求他们,他们就可趁机挑刺,顺便压价,为难为难这小妇人,让她知道商场险恶,不是她区区一介女流能涉及的。
可这小妇人却偏不如他们的意。
大堂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富商们纷纷去看主座上的周禾苗,见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一脸淡然,好似并不关心他们是否能与她谈成这笔交易。
可这交易他们肯定是想要达成的,不说她背后站着一个梁家大公子,就说她作坊里的扇面是出自见微居士,她还与无名居士有交集,就已经很值得他们考虑合作。
虽然这两个大师很有可能也是梁舰替她引荐,但那又如何?
她的扇子确实独特,特别是那把栖风扇,据梁舰所说是出自青云坊东家之手。
青云坊的东家,那不就是眼前这个小妇人?
能做出这么一把奇扇的妇人会简单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现在周禾苗一副淡然的模样,反倒显得他们有些搞笑。
大堂内窃窃私语声此起起伏,与方才初始时的大声挖苦讽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在讨论怎么找到个台阶下来。
半晌,终于有人开口道:
“小娘子想让我们签订订单,却未告知我们扇子的价格,我们又如何能决定是否订货?”
周禾苗挑挑眉,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姑娘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托盘上摆放着十几把扇子。
分别堆放成了两堆。
周禾苗拿起两把扇面一模一样的扇子,让小姑娘传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扇面,一时摸不着头脑。
扇面上的印章皆是见微居士,且不管是画还是印章,角度和墨水的比重都一模一样。
这……?
到底是见微居士亲手画了同一幅画,还是有其中一幅是临摹的?可临摹也能临摹得与原作无二?
待众人一一看完两幅扇子,周禾苗才出声道:“诸位老爷看出来什么不同了吗?”
富商们纷纷绞尽脑汁细想,有人说扇骨不同,一把有暗褐色斑点,一把没有,有人说扇套粘合处有些不同,还有人说吊坠的长度有些不同。
周禾苗笑了,她拿起那把有些斑点泪纹的扇子,道:“这把扇子批价三十两。”
又拿起那把扇骨光洁的扇子,道:“这把扇子批价三百文。”
众人浑身一震,明明几乎一模一样的扇子,除了那那斑点扇骨看起来雅致些,为何价钱就相差如此之大?
下一瞬周禾苗解答了他们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