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苗没有怪李婆子的意思。
不管王大壮是不是故意抢在她们之前将地买下，地也已经卖出去。
她们后来的，就算地契先王大壮一步办了下来，说出去也要落人口舌。
若是王有志再倒打一耙，说她们仗势欺人，用郭礼秀才的身份，或者以老寿星的名义威胁他一地两卖，到时候，她们就算有十张嘴也难说清，还要连累郭礼和郭凡生名誉受损。
这一点她方才就有顾虑。
现在王有志又狮子大开口，这地她更加不可能买。
王大壮算计着先她们一步买下地，以为就能让她们吃瘪了吗？想多了！
那块湘妃竹林在她手里或许是块宝地，在王大壮手里却没有多少价值。
除非日后她的湘妃竹扇打出了名气，有商贾看到其中的红利，愿意花大价钱将那块山地买去，他王大壮才可能从那片山地中赚取利益。
可王大壮能不能将地卖出去谁能说得准呢？她可没忘记昨日郭玉姝才在他身上贴霉运符！而且还是永久性霉运符！
今日他去县里办地契，能不能办下来都不一定，她等着看他倒霉。
两婆媳任由王有志怎么在背后叫她们，她们都不再回头的意思。
离王有志家有一段距离了，李婆子才念念叨叨道：“都怪我，昨晚就该来将那山地买下来，若是昨晚来了，给王有志些好处，那山地应该也能买下来……”
“娘，不怪你，一片山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的扇子不是非要那湘妃竹来做不可，也不是只有咱们村那片山地才有湘妃竹，王大壮今日有钱将那片山地买下来，来日他还有钱去买别的山地吗？”
“再说，没有湘妃竹，咱们还可以选别的好料子来做竹扇，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湘妃竹做的扇子的。”
李婆子第一次听周禾苗说斑点竹叫湘妃竹，觉得这名字还挺贵气，还怪好听的。
就冲这名字，她就觉得湘妃竹是个好东西，让王大壮将那片湘妃竹山地买去了，太可惜了。
“原来那竹子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呢！光听这名字老婆子我就觉得那竹子是稀罕物，这么稀罕的竹子，就被那王大壮买了去，可惜！太可惜了！哎哟！我这心里太难受了，都怪我，都怪我！”
周禾苗：“……”
为什么她便宜婆婆的侧重点那么偏门？
“娘！您别难受了，您信我，那王大壮就算将地买去了，也是白白买，那地在我们手里头有价值，在他手里头就不一定了，他费那么多银子抢先咱们一步买了地，不过是想坏咱家的事，他坏事做尽，不会有好下场的！咱们等着看他笑话就成了。”
周禾苗这话说得肯定，李婆子也坚信恶有恶报，她仿佛看到王大壮又遭报应了一般，心情豁然开朗。
乐呵呵道：“也是，他坏事做尽，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两婆媳到家时，郭玉姝和傅老头已经不在家，家里的几个帮工也来了，正跟着方氏磨扇骨。
周禾苗知道这些人里有人昨儿回去定是往外说了什么，王大壮才会知道她们收购湘妃竹的目的。
只是这些人来时，她并没有要求她们回家不能将做扇子的事往外说。
因此，今日也不好追究她们昨夜回家到底跟村里的谁说了什么。
她本觉得做扇子并不算什么机密，这个世界早就有了各种扇子，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但现在看来，有些规章制度却是要立起来的。
好让工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周禾苗回屋拟了几条规章制度，注意事项，又拟了一份劳务协议。
拟好后，她拿出来，念给做扇子的几人听，规章制度和注意事项粘贴在屋檐下的墙壁上。
劳务协议制约双方，几个工人听了周禾苗的解说，觉得签了劳务协议更有保障，只要好好做事，不违法规定，主家就不能随意赶她们走，若无故解雇她们，她们还能拿到赔偿，也不能压她们的工钱不发，便纷纷心动。
只是有人有质疑。
“秀才媳妇，这咱们也不认识字，这上面是不是你说得这么好，我们也清楚，你看能不能找个咱们都信得过的人来做个见证？”
这妇人话落，剩下的四人纷纷点头，她们也有顾虑，人心隔肚皮，况且这周氏先前在村里的风评可不大好，谁知道这纸上有没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陷阱等着坑害她们。
周禾苗能理解她们的顾虑，点点头，“应该的，那张婶子觉得谁来做这个见证人合适？”
叫张婶的人观周禾苗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她的质疑而不悦。
又壮着胆子道：“你们家隔壁的郭常小子念过几年书，不如让他来？”
郭常？周禾苗没有印象，前身很少出门，她也才来几日，日日有事忙，基本没怎么和村里人接触。
她看向李婆子，“娘，张婶子说的郭常怎么样？”
李婆子记着前几日郭常给她一捆猪草的事，笑道：“那小子是不错，人实诚又激灵，不是个嘴碎的。”
周禾苗点头，“好，那就请他，看他是否愿意帮忙。”
她才说完，张婶便放下手里的活，道：“那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张婶家也住附近，与郭常的娘吴氏处得好，得空时常常去郭常家找吴氏唠嗑。
很快，张婶带着郭常回来了，郭常锄头杆子断了，正好回来换锄头，被张婶抓个正着。
郭常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五官虽不算出挑，却一脸周正。
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周禾苗原本还担心才念了几年书的郭常认不全协议的字，但是当郭常流畅的念完协议，她才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郭常念的和周禾苗说的没差别，众人纷纷放心的在她们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周禾苗仔细观察郭常，见他从进门便一直是一副笑脸，且见人就喊，是个开朗性子，嘴巴也甜，从进来他就话里话外又是夸这个手巧，那个速度快，这个做得好，那把扇子好看的，嘴跟抹了蜜似的，逗得院里的婆子媳妇姑娘哈哈大笑。
她见此，心中便有了些盘算。
她打算收购做扇骨的材料，却找不到人手，郭义为人过于老实，话也少，不合适。
李婆子刚刚被郭常夸了速度快，宝刀未老，乐得笑呵呵的。
她道，“郭常小子，你回家再帮我问问你娘，愿不愿意来帮忙，这些活都不难，我家给的工钱也不低，且大家伙坐在一起做事，还能唠嗑唠嗑，可热闹了，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与我们一起坐着，还能挣着钱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