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岑?”
即使捂着右眼,邱梁依靠着左边的主视眼也能将坐在他位置上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来干什么?
不仅没有提前通知他,还毫不客气地闯入他的私人办公室霸占专属于他的位置。
“我现在没闲工夫跟你谈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请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随后,邱梁身后的人径直将其推往盥洗室。
砰——————
离盥洗室只一步之遥时,邱梁被迫停在了原地。
不用回头,发生了什么,在空气中传递的声波都告诉了他。
枪声,倒地声,皮鞋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闷响声。
搭在轮椅上的左手不自觉地收紧,邱梁能听得到脚步声的逼近。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我绝不会吝啬,你不必用这种方式。”
脚步声没有再继续逼近,邱梁口腔内因紧张而蓄积的口水飞快地下咽着,他现在只有他自己了,他只能靠自己。
该死的欧布什,因为他,邱梁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和赵岑是相识但绝没有相熟到这个地步,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私人办公室,占据着他的座椅,蔑视和危险的信号在他看清赵岑的第一眼就已经向他发出。
只是他没能收到。
背后没了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邱梁紧盯着面前盥洗室的门,绿色按钮就在他右手边。
很近,但他迟迟不敢冒险,再近的距离都未必有身后那人的枪法快。
邱梁没有别的备选,他只能试图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再放低,试图将赵岑他这么做的目的套出,只要能保命,他什么都愿意背弃。
“我想要什么?邱梁,我想要的,你可给不起。”
给不起?
邱梁缓缓放下一直捂着右眼的右手,松弛而皱巴的眉间加深了好几道沟壑,他在这一刻的心境有些说不出的积郁。
赵岑另有阵营,而其所在的阵营大概率极为强势。
至此,赵岑的目的已然被揭晓。
邱梁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像是把先前欧布什带给他的所有愤怒都一并呼出,他的左手悄然下移着位置,没有时间供他犹豫的了。
绿色按钮,能打开盥洗室的绿色按钮,邱梁的瞳孔里的倒影只有那意味着活命的绿色按钮。
邱梁知道这样做成功的概率甚至是不到百分之一的,他也必须一试!
但,就如同他预估的那样,枪声的响起总是要快他一步。
“啊!啊————”
手掌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外加上重心不稳,邱梁头先着地,将受伤的右手紧紧蜷缩在胸前,早已肌肉严重萎缩了的双腿像是未曾分化的鱼尾一般,奋力地向前摆动,只为离那一步之遥的盥洗室的大门再近一些。
痛觉没让邱梁失去听觉,反而让他对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脚步声的移近在他的耳边如同加速到极致的鼓点声,跟他的心跳声交织缠绕。
坚硬的鞋底踩上他的脊背时,鼓声和心跳声一并停下。
没有丝毫的犹豫,邱梁飞速侧身抱住了赵岑的皮鞋,动作之快像极了鱼打挺。
“赵岑、赵岑,你放了我吧!我退出,我马上退出!我不和你们争了!或者...或者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为你们做到!”
皮鞋是漆皮的,被邱梁反复抱蹭后,其脸上的血污的一部分也转移到了皮面上,分外的刺眼。
“啧。”
下一秒,邱梁完好的左手被死死压着鞋底,一下,一下地被碾压。
“你话太多了。”
砰——————
正中眉心,完美。
躺在地板上的邱梁眼睛不曾闭合,他看着赵岑按下了绿色按钮,盥洗室的大门向他敞开。
看着赵岑弯腰擦拭着皮鞋,看着...赵岑迈着脚步向他再次走来。
“还没死吗?”
赵岑教给姜灵昭她们的第一堂课就是要对敌人谨慎再谨慎,就像现在,一定要确认过面前的这是一具尸体才能离开,不然...就要及时补上一枪才好。
砰——————
枪声消散,赵岑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守候在门口的几人熟练地进场收拾、复原。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皮鞋的踢踏声轻快极了,走到半路,赵岑的终端跳出了一则提示。
他是忘了,原来今天他还有课。
还剩下那么几节课,上完那几节课,一切都将真正步入正轨。
是脚步声,格外轻快的脚步声,姜灵昭看向训练室门外匆匆向这赶来的身影。
就算用力压制了,但那种欣喜感却是他身上每一个细节处散发着,刻意紧抿的双唇,不与她们对视的双眼,偏重和偏快的脚步声都在诉说着在来到训练室之前,他经历过什么令他感到格外欣喜的事情。
在训练室,除了姜灵昭,没人知道赵岑的另外一层身份,他只是赵岑,赵老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不多说了,上课吧。”
如同往常这一个月的课程一样,赵岑上课起来是专业的、博识的。
只不过,这回姜灵昭的思绪没法再跟着赵岑走。
没剩几节课了,赵岑授课的内容趋于重复,姜灵昭随着重复的语句走神。
能让赵岑喜形于色的事情,她倾向于是跟他所在阵营相关的事情,是否就在刚才,他所在的阵营又突破了什么?吞噬了什么?
大鱼正在疯狂掠食小鱼,收网行动是否能揽得住不断在膨大的大鱼?
这是钱薇和赵岑背后的人之间的一场博弈,是鱼和网之间的较量。
风眼正向她们袭近,此刻的风平浪静都是风眼将至的预兆。
这个拥有着不健全秩序的世界就将迎来一场激烈的洗牌斗争。
谁赢,将决定接下来走向的是文明,还是重归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