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院。
廷级选拔考试必须于三日后放榜,也就是留给考试院众学士批阅试卷的时间其实是不到三天的。
虽然与县级、城级选拔考试考生人数相比,廷级选拔考试的考生人数只有百来人,但廷级选拔考试是科举筛选的最后一关,这百来人的试卷每一份都要比以往慎重再慎重地批阅。
好在有蔡翰锦大学士全程坐镇于考试院,有她在场,批阅试卷时所遇见的疑难杂问便不用久久拖沓不定,由蔡大学士定夺即可。
“蔡大学士,还麻烦您老帮忙看看这份卷子的批阅是否合规?”
“蔡大学士,我这边攒了七八份拿捏不准的卷子,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能帮忙审阅一下?”
“蔡大学士,这篇文章首和尾都写得极好,但唯独中间这长身有些瘦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定夺是好,您看?”
“蔡大学士,这字迹不工整的和字迹工整的,是否要区分批阅为好?”
“蔡大学士,批阅试卷的时候是否应该将批阅标准稍微放宽松些?这几乎有一半以上的考生都未能写完试卷,最终放榜这榜单怕是会稍许...难看,您看究竟是否要宽松些批阅?”
蔡大学士头疼不头疼得尚且不知道,但周泉信反正是听得头疼至极!
平日里没有蔡大学士坐镇的时候,这些问题不都是自个解决了的吗?!
现在就是仗着蔡大学士在,所以就什么该问的不该问的都拿来问!
寻到个恰当的时间,周泉信以劝说蔡翰锦喝点热茶润润嗓子为由,二人于雅室内交谈起来。
“蔡大学士!您总不能什么都应答她们啊!您要适时拒绝才是!”
周泉信颇有些苦口婆心,毕竟蔡大学士年岁已长,身子骨也不像以前那般硬朗,还这般没日没夜地为众人答疑解惑,周泉信是真担心会她会累倒下!
蔡翰锦却是不以为然,能为众人答疑解惑,她是乐在其中的。
“泉信啊!你就别担心了,我肯定是会顾着自己身体先的,这会子又有精力,而且我好久没感觉这么有干劲儿了!”
“可是————————”
“蔡大学士原来在这,周学士也在,我应当是没叨扰到你们吧?”
蔡翰锦和周泉信纷纷转过身来,在看见说话的那人时,二人边行跪拜礼边齐声道。
“拜见佩臻亲王!”
“不必多礼。我来就是想过目看看这廷级选拔考试有没有些表现出色的考生,届时我也好早做盘算。”
原来是因为这个。
蔡翰锦与佩臻亲王留于雅室交谈,周泉信则是迅速起身前往批阅室为其取回几份是受到在座学士一致高分的试卷,顺带她也明白此地她不应久留,佩臻亲王是专程来找蔡大学士谈话的。
雅室内有现成已泡好的待客茶水,要是常客也就将就用上了,但这可是佩臻亲王,这泡过的茶水即便是未被动过,也不应该用来再继续招待佩臻亲王。
在蔡翰锦要重新布茶的时候,云殷佩及时叫停了她。
“无碍,不必再布茶了。”
蔡翰锦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壶,险些将这茶壶摔得碎不成形。
果然是年纪大了,怎么这也忘记了!
佩臻亲王是不会在外饮用任何茶水、酒水的,一方面是因为身为皇女,事事应该再三谨慎,二是因为其父亲就是喝下一杯毒酒而亡。
“微臣年老,还望亲王恕罪!”
蔡翰锦微垂着头,不敢看向佩臻亲王。
“都说了,您不必多礼,我何时在乎过这些虚礼了?您且坐下再说。”
佩臻亲王的声量并不大,语气也并不强势,但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威慑感。
蔡翰锦遂之才端坐于佩臻亲王正对面,其稍显“局促”的姿态让云佩臻有些发笑。
“蔡大学士,何必于我跟前,时刻伪装着自己呢?您在太子跟前,也是如此?”
略带揶揄的语气让蔡翰锦一时竟僵化于坐榻上。
佩臻亲王知道她与太子殿下的往来。
考试院本应该权权听从于佩臻亲王,但她却与太子殿下有所往来,甚至直接听命于太子殿下。
蔡翰锦在这一瞬想了很多种答复,但又都感觉是徒劳的。
佩臻亲王既然亲自找上了她,那么就说明佩臻亲王她对事实的了解远比她所想象的要深入。
她...无话可说。
“蔡大学士为何不作答?不过,本王猜测您应当在太子面前也是如此的吧,毕竟只有这种唯唯诺诺的窝囊样才能让太子不感兴趣。”
“本王理解,你这是装太久已经忘记如何才能显露自己原本的模样了,对吗?”
佩臻亲王的每一句话都在不留余力地嘲讽着蔡翰锦,不过这还不能够让蔡翰锦开口。
“毕竟...谁又能知道这考试院唯一的大学士竟然多年来一直肆意篡改着考生的成绩呢?”
蔡翰锦极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面部的不时抽动让她维持微笑的过程变得滑稽又诡异。
“亲王您、您可真爱说笑。我怎么可能肆意篡改考生的成绩?且不说我并不负责批阅试卷,就是我真有心要篡改,那,县级和城级选拔考试的状元又怎么会是姜灵昭呢?让她这个出身小县的考生连中二元,对我可没半点好处。”
“亲王您莫不是受人挑拨了不成?!自受任这大学士以来,不说每日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大多日子也都是如此,待众学士也是推心置腹,唯恐不能服众!”
“即便日前刚从风寒康复,我也拖着羸弱的身子前来为众学士没日没夜的答疑解惑!我等与亲王相比虽卑贱不堪,但就此事而言,还望亲王深思才是!”
一阵鼓掌声响彻于雅室之中。
蔡翰锦直直地瞪大着双眼,毫无笑意,但嘴角却仍是大扯于颧弓,整个人看起来又惊恐又警备。
云殷佩真不知道这老家伙当什么大学士啊,去戏班子当个角儿不得红遍遂月城?
是真能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