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出生于武家的长谷川秋树却遭受着无数难以想象的冷嘲热讽。
在樱岛,武士的地位始终要比渔夫高得多。
长谷川秋树可以凭借武家的身份进入每一片管控的海域,却偏偏参拜不了南橘道的御十武神社(供奉武神),也去不了长谷川家的大祭。
渔夫协会明明作为樱岛最大的民间组织,却在天雾陇的带领下变成了一个钓鱼爱好者娱乐基地。
长谷川秋树总是远远地看着天雾陇钓鱼的背影。
明明是九川最强大的渔夫却依旧会因为一条品质上佳的五阶鱼兴高采烈。
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就像三十年前的自己。
人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长谷川秋树敬重他,却背叛了他。
他能冷漠地看着天雾陇被源流萤杀死,却依旧放走了天雾遥。
长谷川秋树周围的空间渐渐在时空鳐赋予的能力下变得缓慢。
他在李渔的周围来回穿梭,手中的鱼叉如狂风骤雨般朝着他轰去。
李渔在他的攻击下多了数百处浅淡的伤痕,可两艘军舰范围内的将士在长谷川秋树的攻击下成为了一块块血腥的碎肉。
“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瞧不起,我有什么错!”
“我想要让渔夫协会变得更加强大,我有什么错!”
长谷川秋树面目狰狞。
李渔平静地看着他,潮湿的水汽阻碍着长谷川秋树的身躯。
“雾。”他轻声说道。
男人修长的身躯在长谷川秋树的面前渐渐漫漶。
李渔化作丝丝缕缕的雾霭。
“扑哧。”
那柄尖锐的寒戟直接将长谷川秋树的心脏洞穿。
李渔拔出寒戟。
长谷川秋树应声倒地。
眼前依旧是前仆后继的樱岛死士。
李渔缄默地向前奔袭。
就像这些在玫瑰海上英勇奋战的雾月将士一样。
谁也听不到他们的心声。
但也不必诉说了。
……
平桃凉子如鬼魅般从数百名月族人中穿过,指间的储晶泛着淡淡的红光。
成百上千的苦无与手里剑精准地将他们的头颅贯穿。
空中猛然炸开一朵朵的妖冶的红花,血雨如注。
突然有一柄蜿蜒着赤红草纹的黑石长矛狠狠刺入女人妖娆的身子。
在长矛“赤蟒”恐怖的能量下这艘军舰瞬间出现一个惊天巨坑。
冰冷的海水向船身不断灌入,这座军舰肉眼可见的渐渐沉底。
翻飞的金属碎屑中,被赤蟒穿透的女人如尘烟般弥散。
余元抬头朝上方看去。
军舰倾斜,平桃凉子踩在最高处神色凝重。
或许余元的光芒在阿卡琳娜身旁黯淡了不少,但在叶子和源流萤还在八阶之时,猎人联盟的秘书长余元也是和他们齐名的怪物。
战场上空的金色云团隐隐有了破碎的迹象。
平桃凉子有些兴奋地睁大双眸。
她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开始富有韵律地震动。
原先以死相搏的樱岛士兵竟然大规模地向后撤退。
身着赤红大铠的武人先是汇聚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忍者们铺天盖地的苦无将两军的距离拉开,而渔夫们从海洋中引导着水流抵御着飞龙的龙焰。
两军泾渭分明,玫瑰海上漂浮着血肉模糊的死尸,海水暗红。
虽然李渔和余元几乎是压制性的反击,但他们从来都不是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胜负手。
天穹的金色云团其实是星庭与坟的混合物,阿卡琳娜和源流萤被扯入各自的领域中。
混沌内,阿卡琳娜双手攥着草华狠狠刺进源流萤的胸膛。
鲜血四溅。
两人在这片开辟的空间内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能量,哪怕八阶触碰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相比于源流萤,阿卡琳娜在几年前就是九阶了。
女人冷漠地看着源流萤,脸庞光影阑珊。
闪至远处的源流萤狞笑着将手掌插入胸口的巨大创伤中。
“多活了几年又怎么样。”源流萤张狂地大笑。
“你、叶惊蛰、埃里克斯,苏棠……你们所有人都杀不死我。”
“你们的骄傲早就被言渡击碎了。”
星月小队里也有会五十语的成员,所以阿卡琳娜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阿卡琳娜神情肃穆,因为她反驳不了源流萤说的话。
……
“这把刀的名字叫做且停,因为如果它不停下我也会被杀死。”
源流萤紧握着且停刀柄。
“我们来赌一把吧。”他轻声说道。
领域破灭。
阿卡琳娜转瞬间出现在了余元身旁。
源流萤在空中提着刀。
成片的空间被冷冽的黑色抹杀。
滔天的刀光朝着雾月军营的军舰一往无前。
……
临天城。
一幢幢楼宇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倾覆,残垣断壁的罅隙间蜿蜒着干涸的血迹。
苏伐半跪着,撑着那柄血腥的长剑。
尸横遍野,世界残破又萧索。
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苏伐的精神有些恍惚。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苏伐背对着一座座燃烧的尸山朝废墟里走去,那柄剑就原地插在泥泞的土地里。
女孩的军装早就褴褛不堪,一道骇人的刀痕从她的肩部一直划至腰间。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坐坐罢了。
建筑的残骸中,一块平整的巨大石板刚好卡着坍塌的楼房。
苏伐将地面上的杂乱碎石踢开。
她将头轻轻靠在那块石板上,绷紧的身子在冷风中悄然松懈。
苏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微弱,倦怠感蓦然涌上心头。
橘红色的霞光落在女孩悲伤的脸上。
“吁……吁……吁……”
隐隐的,苏伐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呼吸声。
女孩此刻的感官敏感得可怕。
她屏住呼吸,可呼吸声依然存在。
苏伐猛然回头,那块石板在压迫下遍布着扭曲的裂痕。
她紧张得攥着衣摆。
……
苏伐在处理好支撑点后将石板的碎块小心翼翼的搬开。
石板内空间狭小,刚好能窝着一个小孩的身体。
小男孩在恐惧之中早已沉沉睡去。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熹微的晨光轻轻照进男孩身前的地面上。
苏伐眼圈泛红。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眉眼却被大批大批的悲伤淹没。
……
一支百人的救援队抬着担架走过霁月军营的那片深渊。
可深渊下却一点也不可怕。
“等、等等……”
一名担架上的伤兵竭力说道。
巨坑中回荡着久久不灭的喧嚣声。
他很仔细的聆听,斑驳的脸上扬着清清淡淡的笑。
无数人在避难所、在光下高举着手臂。
他们迎接着迟到的黎明。
他们的月也没有落。